“你的遥遥,不本来就是傻的么?”
他抱住我的手臂剧烈一抖,“你,想起来了?”
我落寞地摇摇头:“没。只是,我愿意相信你。以后你在我还没恢复记忆之前,不可以离开。”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就凭……就凭,你说你喜欢你,想和我在一起!”
我鼓足勇气,一股脑的将那些羞人的话气鼓鼓的倒了出来。他嗤笑出声:“我说那些是骗你的,这你也信?”
“你说什么!你……”明明让我很生气的话,却让我半分也气不起来,只觉什么也比不上此刻在我身边的实实在在的他。挥过去的一记粉拳被他稳稳攥住,却又让他逮住机会将我向他贴的更近,双唇一瞬间两片温热的柔软紧紧地贴上,逼得我被这股温柔却强烈的力道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本是恋人夫妻之间才有亲密的动作,不知怎的,我并不排斥这种情之所至的温柔,甚至在这一刻我都忘却了,身为“阿竹”,还是小虎哥哥的未婚妻。长臂将我顺势一拢,在我耳边落下一语:“给过你机会了,若是将来后悔再想赶我走可就来不及了。”
“纵然前尘往事尽忘,我也想亲自将梦中的你,重新找回来。现在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么?”
“喻飞影。”
“喻飞影?”
我喃喃细语地复述了一遍,脑中也仔细地回忆了一番这个名字,可,什么都没有,依然到处都是一片空白。当我和喻飞影携手回去的时候,一踏进院子,我便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落寞气息。喻飞影淡然自若的牵着我的手,却不着痕迹的将我挡在了身后,却也是久久无言。“阿竹啊,你不久便要与小虎成婚了,你这私自带回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可要小虎以后怎么见人啊?”
徐大娘站在院中痛心疾首地捶手顿胸急呼道。强烈的负罪感督促着我不得不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那双手却牢牢地箍住,让我移不动半分,反而牵着我一步步向前走。喻飞影声色极为散漫不屑:“徐金虎,你说呢?这事该怎么办?”
小虎哥哥似是隐忍着极大的委屈,一字一顿道:“登堂入室,反客为主,无耻夺他人之妻。你觉得,我还有什么话对你说?”
喻飞影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无耻夺他人之妻,你是说我,还是说你自己?本公子的脾性你约莫是不晓得,登堂入室,反客为主,这种说法,本公子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似今日之事,本公子倒是认为十分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
为何感觉他将自己的厚颜无耻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理所当然?难道,我以前真的喜欢过这个把不要脸当正常的人?我以前的眼神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所以,上天罚我失明?“阿竹,过来。这个人身份不明,你又看不见东西,切莫被他骗了。”
即使如此,小虎哥哥还是没有生我的气,依然在温柔地叫我过去。“哦。”
我低低地应了声,低下头乖乖地就要循着声源走过去。蓦地,掌心一紧,我被稳稳拉住,他在我耳边轻声一语:“之前是你一心要寻我回来的,如今后悔也迟了。”
如此浅浅一语,呼出的热气打在我的耳侧有些痒,这种莫名的亲近还是让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面上又开始泛起灼热的火烧感。这个人,是情深,还是……登徒子?他再次不着痕迹的将我拉回身后,颇为散漫不屑地说道:“本公子此次回转,是特来告诉你们一声。本公子要将她带走,帮她找回记忆。”
小虎哥哥气急:“你凭什么将她带走?阿竹是我的未婚妻,就算要帮她恢复记忆,也是我来帮她。你没有这个资格!”
喻飞影的话也是十分出乎我的意料的,他带我回来之前从来没有提过找回记忆的只言片语,回来出口便是让我也有些手足无措。喻飞影依然满满的不屑轻笑着:“我记得我说过,本公子向来不喜纠缠。此次回转也是通知你们一声,并没有征求你们的意见。”
说着,一边拉起我的手,“遥遥,我们走。”
毕竟,我对喻飞影的印象可谓一片空白,纵使有着旁人无法代替的好感,可我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抛下自己的未婚夫去和别的男人一起去找什么记忆。这样一来,小虎哥哥以后是真的没办法抬头做人了。“等等!”
小虎哥哥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身边,不容反驳地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阿竹跟着你,我不可能会放心的。”
“呵!若是她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你可是会很尴尬的。你确定要跟着去?”
喻飞影一副看好戏的语气,懒懒地说着。小虎哥哥沉默半晌,还是沉声道:“当然。”
“好样的。”
听不出褒贬的话从喻飞影口中轻笑着说出。不知怎的,就是感觉,他总是一肚子坏水。“小虎……”徐大娘满含纠结心酸的喊了一声。“娘,你放心。我去去就回。若是连自己的未婚妻都守不住,这辈子男人也算是白做了。”
这句话听得我心尖狠狠一颤,也从未听过小虎哥哥这般坚定铿锵过。身边人低低一笑:“说了这许多话,也就是这最后一句,还有些道理。”
于是,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着喻飞影,带着小虎哥哥出了吴家村。宽敞的马车上,喻飞影给我披了一件温暖的披风,便自顾自的守在我身边,懒懒地躺着休息。小虎哥哥仿佛有些不安,不时动一动身体,或是撩起窗帘看看窗外。“喂,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有些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刮进车里,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只听小虎哥哥逆着风不善地问道。喻飞影依然懒懒地躺着,连声音都是懒懒的,“很快就要到追月山了。”
“追月山?!”
小虎哥哥像被惊吓到一般,声色提高了几度,震的我的耳朵也有些不舒服。“嗯。”
“你到底是什么人!”
喻飞影好像缓缓地坐了起来,将我毫无防备的顺势往怀里一带,将头枕在我的颈窝里,无赖般地回答道:“自然是遥遥的老公喽。”
小虎哥哥怒不可遏:“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将我轻轻放开,声色渐渐正式起来:“如今四下无人,左右不过我们三人,你还不快说说,你是怎么把她捡回去的?”
“我说了,阿竹就是从小在我家长大的,随你信不信。”
“好。”
喻飞影微含着笑意再次婉转了好几个声调,说了个好字,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不久的颠簸之后,我们一行三人终于到达了所谓的追月山。下了马车,踏上坚实的土地的触感,让我从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心悸。这种感觉,很奇妙,有心痛,有恐惧,有绝望,还夹杂着些许不可追寻的希望,陌生又熟悉。刚刚循着上山的路走了不久,小虎哥哥率先停驻了脚步,“追月山聚生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们,你的身份。”
喻飞影状似无意地继续向前走,漫不经心道:“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晓江湖之事。这江湖之中……已无聚生门。此次回山,也不是去聚生门的,我们绕路去后山。”
声音渐行渐远,甚至都将我抛在了身后。许是,他经历了什么永不可磨灭的心伤吧。我一路跟随他们,进了所谓的后山。脚下的落叶层被踩的沙沙响,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与喻飞影身上同样的竹香,总感觉似曾相识。小虎哥哥拉住我,却蓦地停滞了前进的脚步,我心中生疑,“小虎哥哥,怎么了?”
“有墓碑。”
“哦。”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却也有些气闷。喻飞影此刻仿佛也从他悲伤的往事中醒过神来,声音缓缓传来:“此墓,此碑,确实该除了。”
小虎哥哥这时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竟激动又惊恐地颤颤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你……你,不会就是喻飞影吧?”
喻飞影轻笑一声:“是啊,你竟才知道。”
我晃晃他的胳膊,“小虎哥哥,你怎么知道他是喻飞影的?”
小虎哥哥气息不稳,平复了一瞬心绪之后,才渐渐开口:“碑,碑文上,有他的落款,喻飞影爱妻。”
我从不知喻飞影对于世人来说,是什么可怖意义的存在。我只知道,喻飞影爱妻,几字已让我心下十分黯然。即使那人已不在,却总是与他相好过,这种感情和经历是岁月的轮转也无法抹去的。“他竟……有过妻子?”
我不禁开口喃喃自语着。“是啊,阿竹。那碑文上还明明白白刻着他妻子的名讳。你可莫要再被他骗了。”
小虎哥哥急切地晃晃我的衣袖。“既如此,他妻子的名讳是什么?”
“阿竹,你!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我只是想知道,他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姑娘才会喜欢上他。”
沉寂半晌,秋风轻袭,将几个轻浅的字缓缓地刮进我的耳朵:“孟……芊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