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徐梓卿说自己誓死不同,但是等着冷静下来,木婉晴却还是与着母亲商量如何是好,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若是他起了这番心思,对咱们娘俩如此用心,倒也说得过去了。”玉钏听了木婉晴的话,点了点头道,“只是你说他是皇室中人,要咱们手上的这些资源有什么用?”
世人皆知商人低贱,王公亲贵避之不及,就算是看重了哪家商人,也是使了法子去夺了人家产,到少有从人家路子上入手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瞧着这人心思深沉,怕与旁人想的不一样。”木婉晴与着母亲商议道。
“这个还得探清了再说,若是知道他想做什么,说不定还能通过谈判保存一部分权利,”玉钏深思熟虑的说道,抬头见着女儿一脸的不赞同,不由得拍着她的头笑了笑,“人家是先礼后兵,咱们便也得讲起礼来,要不然把人逼得硬抢,吃亏的却是咱们。”
“好吧。”说道这个,木婉晴也不得不同意,只是这问话不好让别人去,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她挑了个晚上没人的时间,亲自去徐梓卿那里拜访,徐梓卿正在看书,见着她来了,抬抬眼也没说什么怪话。
“我娘想知道,你要了我家的商路做什么。”见着没有外人,木婉晴也懒得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徐梓卿赌气似的问了一句,没有回答。
木婉晴听着这话,倒有些哑然失笑,暗想他怎么也有这般小孩子闹别扭似的时候。目下这状况,却不是他为了跟自己谈事情故意把人调走的,自己这会儿却有装起不情不愿来。
“情愿与不情愿的分别有多大,我想你是清楚的。我已经打听过,流民的善后事宜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你现在留在这里也无非与我们磨叽,把话说开了,大家都好做事,不是么。”
徐梓卿也意识到自己此时闹别扭有些孩子气,偏过了头去不看她,扔掉了书本走下来,略一思索之后,张口却不是回答而是提问,“那你送你们从别庄到这里来的马车,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木婉晴回答道,却想着他莫非是傻了,这车若不好,会在数十年之后风靡全国,给着发明这的人赚去了巨大的收益。
“这车子我已经让人弄出来一年多了,可你知道卖出了多少两?”徐梓卿淡淡的问道,话语中有一丝无奈。
木婉晴愣了一下,试探性的问,“一千辆?”
“如果有那么多,我倒不会发愁了。”徐梓卿挥挥手,意兴阑珊的告诉她,“不过百辆而已。”
“啊,为何如此之少?”木婉晴听着有些不可思议,“好东西怎么会卖不出去?”
“我原先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让人去做了才发现,卖东西这种简单的事情,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好的。”徐梓卿摇摇头,“令尊的陶朱之术天下皆知,我想若是这技术交由他做,不过一两年,怕是天下皆用这种带有弹簧的马车了。”
“可我父亲不在。”木婉晴指出。
“是,你父亲不在,但你父亲的那些老部属,却并没有随他一同消失在西域,而是仍然在全国各地分散着。”徐梓卿淡淡的说道,“我本来打算与木家合作,但最后却发现这些人蠢笨之至,只拿到了一些铺子田庄,根本没有留下那些经营的能手,这些人,恐怕还在你母亲的手中。”
“你要那些钱做什么?”木婉晴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已经是天下极富贵的人,金银珠宝享用不尽,为何还要钱?”
“我缺钱。要知道这地位越高的人,花钱便越是厉害。”徐梓卿掀了掀嘴唇,露出一个苦笑,“你以为岳父大人当初是怎么受到皇帝的重用,成为陛下的心腹的?又因何为在新帝继位后,被抄家的?”
木婉晴听着他这么一问愣住了,却是慢慢的思索起父亲的经历。
木万霖起初是做商人的,但只富不贵,很受人鄙视,直到有一次在东北,从边塞救出了微服私访的七皇子,即后来登基的皇帝,成为七皇子的属下,才踏入仕途,被人重视来的。
起初在争夺皇位的人中,七皇子并不特别出众,他母亲出身低微,母家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帮助,直到木万霖做了七皇子的钱袋子,他才出手阔绰了起来,后来世人皆道木万霖只因为后来在羽林卫任职,夺位之时率人守住了城门阻止其他皇子面圣,为圣上登基创造了条件才被青眼有加的,但木婉晴知道,就算没这桩功劳,皇帝即位之后也不会亏待父亲。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纵然是天潢贵胄,有时候欲成事,也不得不借助金钱的力量。
皇子成年之后出宫建府,理论上有着月俸,但就像是徐梓卿说的那样,那些钱一人享乐足够了,但若是欲成事,便少的可怜了。
你光让人给你卖命,没有好处怎么可能?有些人是目光长远的,但有些人却是需要蝇头小利来贿赂的。朝臣也好,宫闱也罢,有的时候钱能通神。
所以,当初父亲就是以这个为条件逼他娶自己的?木婉晴忽然想到了这桩旧事,恍然大悟。
自己出嫁时,十里红妆,嫁资之多,被人戏称为倾城夫人。
这个不是指自己的容貌足以倾城,而是说自己的嫁妆,足以把整个京师买下来。
她爱徐梓卿,那些嫁妆入了徐家之后,便再也没管过去向,现在想起来,却是被他当做扶助太子登基的资财花光了。
如今除去早夭的,皇帝已经有四个儿子,未来数年还会不断增加,去年二皇子被封为雍王,三皇子被封为周王,四子被封为岐王,皇帝对于继承人的意思便已经很明显。
周王是周公的封号,本朝历来就是皇太子之前会晋封的王位,而岐王则是皇帝自己当年的封号,无论哪个都意义深厚。而三皇子的生母魏贤妃与着四皇子的生母赵德妃,也是如今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尤其是是赵德妃,她出身名门,娘家十分显赫,如今在宫中风头无两,直接盖过了地位最高的宸妃,架势堪比皇后。
太子的地位其实一直是摇摇欲坠的,他虽然身为嫡子,但却并不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况且皇后在前年病逝,皇帝身边没有为他说话的人,常言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轻轻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后残留在皇帝心中的结发之情会越来越淡薄,再加上有心人士的挑拨,以后数年间太子与皇帝的父子关系也会不断恶化。
皇帝屡次想要废掉太子,但之所以未成行,一是太子谨慎,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他的母家十分帮忙,在朝中享有盛誉,外公更是三朝太师,所以皇帝每次怒废太子却都不了了之。
已经过世的皇后是以贤明闻名的,她对着父兄提拔不多,还一直刻意的压着对父兄的赏赐,所以太子的母家贵则贵矣,却十分穷,贫寒的程度离着两袖清风不远了,对着太子在经济上的帮助十分少。
不过话说回来,也就是外戚如此,太子才能安稳度日,要不然早就被皇帝借机废掉了。
徐梓卿几乎可以算是被皇后娘娘抚养长大的,所以他是天然的太子党,一生从未做过太子侍读,但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与太子亲如兄弟,与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己嫁给他的时候差不多是太子最内忧外困的时候,怪不得父亲胸有成竹的说,你要嫁别人爹或许没办法,但是嫁给他绝对没问题。
他没有娶瑶华郡主而娶了自己,因为瑶华郡主跟他一样,空有高贵的身份但却没有嫁妆。
想到这些,木婉晴忍不住想要扶额笑了,没想到一直被自己鄙薄的商人之女,才是自己最大的本钱。
“你娶我的时候,我爹花了多少嫁妆?”木婉晴笑的有些悲凉的问道,她那时只满心想着自己要嫁给心爱的人了,哪里会管这些俗物。
徐梓卿听着她这问话,眼睛眯了一下,却没有回答,“既然过去了,你又何必再问。”
“既然过去,又有何不可说。我爹后来被处斩,也是因为钱吧?你们其实一直都把他当肥羊的,若是给了不会厚待,若是不给,那就索性杀鸡取卵。”木婉晴淡淡的说道,想起的却是父亲曾经传话来,说是有法子逼得徐梓卿与他合离,想来却是也从钱上做文章卡这二人了。
只是他却忘了,这二人已经不是原来的弱冠少年。
“不是你想的那样。”徐梓卿看着她的眼神,面色很难看。
“那是那样?”木婉晴紧逼不舍。
“我,不能说。”徐梓卿犹豫了下,却是孤傲的抿着嘴唇,“这一次我提前布局,也是为保住你一家人的性命,你聪明的话与我合作,等着有了其他赚钱的路子,自然也不用别人每次都把主意打到你爹的头上去了。”
“你们算计我爹,到最后却是我爹的错了,谁叫他太会赚钱,太有钱,又有个太不懂事的女儿?”木婉晴听着他的理直气壮,忍不住怒极反笑的问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理由可讲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那么天真。”徐梓卿看着她一眼,没有丝毫愧疚,“听我的话是你们一家人唯一可以做的选择……如果你不想十几年之后灭门的惨案再度发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