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的时候刘三就让她回去补个觉,段小荷自己也有些扛不住了。回了家洗洗漱漱刚准备去睡,就见李寡妇冲了出来,指着她就破口大骂。
“昨晚等你一夜你没回来,刘三不在你就出去偷人了!段小荷你真够毒的,要不是刘二说了我还不信,你竟然这么咒我儿子!活该你也生不出来!”
段小荷直接忽视了最后一句,反正跟她过一辈子的是刘三,刘三都没意见,她就更加无所谓了,就这么干一辈子丁克也行。
可是讲她偷人就不能忍了!
“我偷谁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人了?你自己偷了人就觉得别人也偷人,你脑子都是屎吧?”
李寡妇估计是从没被人骂过脑子里都是屎这种话,气得脸都绿了,指着段小荷你你你的你不出来个所以然。
“你什么你?话都讲不利索还想要学人出来吵架?你也不瞧瞧你这个德行。我还年轻,你拖着半大孩子黄着一张脸的时候我正值青春年少,站那儿就能气死你,你能把我怎么着?”
李寡妇吸了一口气,捂着肚子又喊疼。段小荷站在那边哼哼,“疼疼疼,知道肚子会疼还要出来讨骂,你说你是不是欠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道理得跟人讲,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跟你讲道理?鬼听了都得笑话!”
李寡妇抚着门框,气得浑身发抖。刘二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来这边帮帮腔,段小荷光骂一个人觉得好没意思。
刘大乱着一脑袋头发出来,瞄段小荷一眼,又看一眼李寡妇,没搞明白两个人在吵什么。刘老汉出来猛咳了几声,直到把他那口老痰咳出来才说:“老三媳妇儿你怎么能这么跟你二嫂说话,快跟你二嫂道歉。”
“我二嫂是张凤,是你儿子明媒正娶的人!她算个什么东西?”
李寡妇嘤嘤嘤,黛玉般的倚在门上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刘老汉的脸立马就拉得老长。
“段小荷你怎么说话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良心!”
段小荷哪儿能承认这个,她昨天可是一句正面的话都没说过这个孩子。李寡妇这种添油加醋的说法,比原先的张氏还要精彩过分。“我怎么没良心了?听话不能只听一面之词,爹,你这心未免偏的太厉害了。”
刘老汉虽然知道李寡妇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这话里有多少水分他能不知道?但是那话是冲着他那孙子的,他就不愿意了。
“你敢开口这么咒骂一个孩子,你就没安好心!要是等这个孩子生出来,你还不定怎么待不了人家呢!老三怎么就娶了你这种女人!”
段小荷耸耸肩,“这门亲不是你跟我爹娘定下的么?再说了,我这种女人是怎么了?以前你可是说我是个会过日子的,你家老三娶了我是赚到了。爹,你听见什么声音了没有?”
刘老汉一愣,“什么声音?”
她缓缓一笑,啪啪的拍拍巴掌。“打脸的声音。”
刘老汉脸都黑了,气得半响没说话。刘二从拐角的茅房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提拉着裤子。李寡妇见了又嘤嘤嘤的跑了过去,捂着刚才揉红的眼睛,矫作的跟刘二说自己不在这住了,要回去住,免得自己肚子里的还在被人给咒死了。
刘二一听,撸着袖子就要过来了。刘大往他跟前一站,抬着下巴瞪着刘二。
“敢!”
刘二紧了紧拳头,没敢真的上去揍了。
“爹,这家没法呆了,分家吧!”
段小荷一挑眉,“分啊。”
刘老汉沉默着,时不时的瞄了瞄昨天段小荷刚买回来的牛。刘二见他爹不说话,急了。“爹,这种日子是真没法过了,现在连大哥也到他们那头了。上次他俩一个揍我一拳,把我揍得满脸青紫都不敢出门怕被人笑话,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要是你舍不得老三,我带着芸香走!”
听见刘二要带着李寡妇走,那他心心念念的孙子不是就没了么!
刘老汉当即一拍大腿,“等老三回来,分家!”
段小荷冷哼一声,刘三刚刚才死了师傅,这边又要分家。刘三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这回他的心一准得寒透了。反正这家早晚得分了,这个当头上办了也好,免得刘三婆婆妈妈牵牵绊绊的。
“爹,到时候分家可不能便宜了老三。他这会儿手里有钱,家里的地不能给他。还有这房子,给了老三也只能便宜了她段小荷,咱们绝不能松口。”
李寡妇在那边跟刘二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刘二就喊着刘老汉说了这么一堆。
段小荷听得清清楚楚。她停了脚步暗骂了句mmp,“里长曾经跟刘三说,如果要分家,他会过来给我们做公证,该刘三的份一分都不会少。”
“我们家分家干别人什么事?你别以为自己跟海棠走的近就能托里长家的关系占到便宜,该是刘家的东西你动都别想动。”
说起海棠家,段小荷倒是想起要去她家买只鸡来做叫花鸡的,又关了房门准备出去。
刘二跑过去把她一把拉住,“爹你看,刚刚才说着呢,她这会儿就要去找里长告状去了。”
刘老汉一脸失望。“小荷,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段小荷很无辜的眨眨眼,“我一直都这样啊。”
她把刘二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给揪下去,直视着刘老汉说:“我是要去海棠家,曹猎户喜欢吃叫花鸡,我要去海棠家买只鸡来做。从前我还觉得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可从李寡妇进门之后你这两只眼睛两只耳朵就只有她大肚子的事情,是非不辨,这会儿还得来说我变了?”
刘老汉愣了一下,脸色铁青道:“你是说我老眼昏花脑子糊涂了?”
段小荷懒得再跟这帮人闲扯,绕开就要出门去。刘二一把把她拽回来,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刘金富虽然是里长,但是别人家的家事他可不好管。你要是敢对刘金富乱说,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她没搭理人,直接就出去了。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刘二在那边得瑟,说段小荷就是个没见识的女人,有时候随便吓吓就怕了。
妈的智障!
到了海棠家,刘金富去忙着曹猎户出殡的事情,家里就只要女眷和孩子。把来意说了之后,海棠她娘二话不说的就抓了只最肥的,段小荷把银子递过去,海棠娘连连摆手。说一只母鸡最多也就十几文钱,哪儿用得着这整整的一两银子。
她把钱塞人手里,说以后还得人家多多关照,都没时间跟海棠打招呼,就要走了。海棠娘捏着那一两银子,有些担心的说:“要是村里有人说闲话就让人家说,顶多就是一张嘴。另外要是哪个李寡妇还敢闹事儿,你尽管过来告诉我们,我让海棠爹去给你主持公道!”
段小荷谢过人家,抓着鸡就走了。刚走两步又犯了难,这鸡,自己不敢杀啊……
海棠娘看她又停住脚步了,就问她还有什么事儿。她特别不好意思的问海棠娘能不能帮着她把鸡给杀了。海棠娘取笑她,说刘三真是把她给惯坏了,这村里除了自己家闺女,也就只有她还不敢杀鸡了。
段小荷想想,确实是这样的。刘三虽然不怎么会甜言蜜语,但是许多事情都用不着她来动手。脏累的活计更是不用她去干,刘三通通搞得定。
这样一个她曾经看都看不上的糙汉子,原来竟然真的把她捧在了手心里。她相信,在这村里绝对是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海棠从里屋出来,手里头抱着写折好的纸钱元宝,知道她在帮着曹猎户弄出殡祭拜的东西,也过来帮着一起弄。
“姐,你知道曹猎户要被埋在哪儿么?”
段小荷摇头,海棠叹了一声。“村里有规矩的,不是刘家村的人,就不能进村里的祖坟地。偏偏他妻子是埋在那里,偏偏他不是刘家村的人……我爹说,他可以埋在祖坟地的外圈,找个跟他妻子距离近的地方。他这样孤身一人,连名字都没有,倒是也省了很多事情。”
不晓得名字,不晓得身世,确实是省了很多麻烦。碑刻的简单点儿,地可以选的偏点儿,形式也可以粗糙一些,也没人会有意见。
只是可惜了,曾经这么相爱的人,死了却不能在一起。
“那我也不是刘家村的人,难道死了也不能跟刘三埋一块儿么?”
海棠娘从旁边过来,听见她这话就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又往地上呸了一口。“乱说乱讲,不作数不作数。你这丫头,今天是人家出殡的日子,能怎么咒自己咒刘三啊?”
那只鸡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段小荷告辞了海棠家,独自回家做了一桌好菜。
曹猎户出殡后,刘三回来又换了身衣裳,端了两盆水去屋后头没人的地方冲了个澡,这才神情疲惫的回了屋子。段小荷心疼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儿着他的耳朵。
刘三觉得舒服极了。
“老三出来,咱们说说分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