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伙计听到哭喊出来看了一眼,吓得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一番折腾后段小荷这才知道王氏把段老爹的死给瞒了下来。段老爹近来越发的喜欢喝酒,王氏就跟所有人说他是酒后带命,摔死了。
自办完了段老爹的后事之后,王氏一直都紧闭着房门,吩咐谁也不让近来。别人只当她是悲伤过度,缓个两天就好了。
谁知道,她既然想不开的上吊了。
等把王氏抬下来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死了两天。
提起段家的这个农家乐,抚江村里哪个不羡慕。可如今一前一后两条人命都没了,实在让人唏嘘不已。村里的人私下里议论,提起在段老爹死的那天夜里似乎听见一阵马蹄声,声音很乱,说事情怕是不简单。接着就传出了段老爹实际上是被人寻了仇,连带王氏也遭了殃。
紧接着农家乐里的伙计就都点头说当天晚上好像是听到了马蹄声,不大会儿的就听见了王氏的哭声。只是夜太深他们都迷糊着没当做一回事儿,第二天起来才听说段老爹醉酒摔死的消息。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每个人心里都惴惴的,这农家乐也呆的不安生了。
段小荷给了钱,让这些人先回家去一段时间,说这农家乐近期不开门了。如果以后没去处想要再回来,她这里也随时欢迎。
伙计们接了钱就都走了人,干干净净一个没留下。
村里有几个跟段家好的主动留下来帮了忙,才给王氏弄上了灵堂,段家的弟弟妹妹就回来了。
两个孩子看着挂在门头上的白布,又看着堂厅里头的那口棺材,都是满脸的惶恐不安。段小申进了学堂识得字,远远的就看见排位上头的字,噔的一下就给跪下了。
“娘!”
段小月听着这声称呼,脸色惨白,心里大约已经明白自己没了娘,也随着弟弟跪在外头,泪流不止。
这一声喊的凄惨悲伤,村里接到消息来报信的人都有些不忍心。这段家过了这么些年的苦日子,好不容易才盼好了一些,可前几天刚死了爹,接着又死了娘,这俩孩子也是可怜。
段小荷穿着一身麻衣从里头出来,两个孩子见了就立马站起来扑进了她的怀里。
“姐,娘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说死了?爹呢?爹哪儿去了?”
段小荷一颗心揪得难受,根本就张不了口说段老爹的事情。两个孩子本来就是聪明的,这会儿看见她这一副恍惚悲痛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姐弟俩回头一看,堂厅上另外一个牌位,正是段老爹的!
段小月哭得差点儿缓不过气来,倒是段小申还问了她一句:“爹娘这是怎么了?”
她望着那两个牌位,心抽抽的疼着。许久之后才开了口,“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
出殡那天刘家那边得到了消息,刘老汉身体不行,李寡妇要照看孩子,所以刘二是单独过来的。他插了香磕了头,找了个机会问了段小荷。“那些是什么人?他们还会再来?”
她如鲠在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刘二心里一阵后怕,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那些人在我家里守了几天,我爹都被吓病了。要是再有这么一回,我们一家人都可以不用活了。你害了老三,又害了你爹娘,段小荷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不行你就自己跑,别回来害人了!”
段小申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冲着刘二腿上就是一顿踢,那狠劲儿是段小荷从来都没见过的。
段小荷把弟弟拉开,让他自己先出去玩儿。段小荷绷着一张脸,捏紧了两个拳头。
“他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些人是什么人?我爹根本就不是醉死的,是他们害了我爹娘?”
见她不说话,段小申急了。“姐,你倒是说话啊!”
段小荷咬牙,终于开了口。
“是我得罪了人,连累了爹娘。”
段小申没想着她会承认这个,当即就愣住了。“你到底得罪了谁?你不是都认识郡主,认识知县大人的么,为什么还有人敢这么做?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咱们去京城,咱们去替爹娘求个公道来!”
她拉住了急匆匆就要往外头跑的段小申,以前这孩子胆子特别小,这会儿读了书认了字果然是胆大了。可这会儿,她怎么敢让他去京城。
“我才从京城来,这两天京城乱的厉害,过段时间再说。”
劝走了段小申,她才想起了临走之前交代给刘二的事情。
“我让你帮我送的信……”
“你临走之前讲的那些话怪害怕的,那些人走了之后我托了人写了信给送出去了,听说镇北军现在是在南漳州,反正路不远,估计这会儿信已经到了那姓文的手上了。”
段小荷心口一窒,她当初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来,也不能明着说自己要去送死,所以才这么说了一句。没想到向来懒散的刘二在这事儿上却这么积极勤快。
只是现在手头上的事情太多,段小荷根本就顾不上那封信的事情了。弄完了王氏的后事之后,段小荷就要带着弟弟妹妹回县城里。
段小申闹着脾气,说自己不要去学堂了。段小荷好劝歹劝都没劝动他。段小月听了些闲言碎语,对她的态度一天比一天的冷漠,时不时的还用怀疑的目光来审视着她,弄得她心里十分膈应难受。
她想了想,干脆让他俩都留在家里,反正他俩自己待着总比跟着她要安全许多。
到了清河县城,段小荷直接就去了锦衣。刘旺在里头忙得脚不沾地,找了一圈没找到张掌柜的人,段小荷只能抓着个伙计问了问。
伙计摇头,说已经好几都没见过张掌柜了。段小荷正疑惑的时候,何生从外头抱着几匹布进来了。看见段小荷,何生愣了一下。
“张掌柜呢?”
何生紧紧的抿了下唇角,小声说了两个字,仓库。
她急匆匆的又跑去了仓库,才刚刚进门就被张掌柜手下那两个看守仓库的人给凶狠又残忍的控制住了。
“是我是我,段小荷,你们的工钱还是我给的,松手!”
正好张掌柜从里头出来,打了个手势让两个人松开她。她刚一站起来就跑到了张掌柜跟前,着急的问:“秦锐回来没回来?”
张掌柜满眼寒冰,身手极快的就把她的手腕给捏在了自己的手里。那力气,恨不得把她的腕骨给捏碎了一般。
“来的好,省带我去找你了。”
段小荷有些发懵,“什么意思?”
张掌柜哼了一声,往她嘴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她嘴里还有一股药味儿,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你喂我吃了什么?”
“毒药。”
段小荷全身一凉,心里大约明白怕是秦锐出了什么事情,张掌柜才会这么做。“秦锐没回来?”
张掌柜咬牙切齿,“没想到你跟那小皇帝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早知道我就该拿你的人头去换了主子的解药,省得他白痛了这么两三年。”
段小荷的心跳漏了两拍,她的的确确是很没良心的忘记了秦锐身上还有余毒这件事情。从上次撞破秦锐毒发的那个样子之后,他就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就说自己已经解了毒性,只是身上还有些余毒罢了。
之后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表现出任何不适,所以她就很没良心的忘记了这档子事儿。
现在回想起来,秦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看着像是避开小郡主跟莫晋元,可实际上那几天正是他毒发的日子。
段小荷傻在了原地,张掌柜推了她一把,冷笑道:“用不着愧疚,你刚刚吃下去那个东西毒发起来只会比他更难受,你这会儿还是自求多福的好。”
刚刚听完了张掌柜的这句话,她只觉得脑袋昏沉,接着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张掌柜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打了个手势。一个去找了马车来,一个又把段小荷给扛上了马车,就这么连夜的把人送了出去。
路上一阵颠簸,段小荷只觉得胸口闷的难受,肚子里也搅的厉害,推开了挡在面前的人掀开车帘就要吐。那人大约是误会了她想逃,又把她给抓了回来。
段小荷一个没忍住,就这么吐了他一身。
吐了一番之后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这才看清楚了面前脸色铁青浑身恶臭的张掌柜。
她擦了擦嘴角,十分不好意思。
“晕车了晕车了。”
鬼知道她这会儿是有多讨厌坐马车,感觉只要一坐上马车就没好事儿!
果然,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了京城,张掌柜又把她给送了回去。
这次的待遇显然没有前几次的好,段小荷直接被扣在某间阴暗又带着霉臭的小房子里,时不时的还有只耗子溜出来,把她吓得一惊一乍。
就这么担心受怕的过了两日,外头响起了打更的声音时,张掌柜突然推了门进来,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往他跟前一站。
“起来,今天要是换不回主子,小皇帝就等着给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