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暖的话刚落下没多久,原本在床上沉睡着的年轻男人就有了清醒的迹象,只见他的呼吸稍重,身体慢慢恢复知觉,紧闭的双眼微微颤了颤,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八?●一?中?文网.ww.●
“唔……”
大概是睡了太久,年轻男人清醒过来后对外界的阳光有些不适,等他眼睛习惯了光线后才现,他房间里除了爷爷,还多了一位陌生女孩子。要按以往的经验来说,他醒来第一眼见到的除了亲人,就是被薛家从全国各地请来的医生了,不过现下情况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毕竟这女孩年纪不大,看起来也不太像医生。只是等他刚起身,原本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便直直地滑落下去,露出了他赤.裸的胸膛,让他有些赧然,当即拉上了被子。
“咳,爷爷,这位是?”
薛至彦虽因为身体的原因经常性沉睡,但是并没有耽误他的教育,而且因为很少出门,所以他心性中多少带了很多成年人没有的纯良,甚至见自己在陌生女孩子面前赤.膊,都有些不好意思。他猜想,既然来人不是医生,又不是什么熟悉的面孔,却让他爷爷带了上来,想必是哪边的亲戚,却不料老爷子的回答让他大为惊诧。
“至彦你醒了?这位是沈医生,你感觉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
看薛至彦从沉睡中醒来,老人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奔向自家孙子的身边,不过一想到之前叶暖所说的话,他心底的情绪十分复杂。简单地带过了叶暖的身份,他便直接开口询问薛至彦身体情况。
“啊?”听到爷爷说眼前的年轻女孩子竟然是被请来为自己治疗的医生,薛至彦脸上的表情很惊讶,不过随即回答老人道,“我挺好的,爷爷不用担心。”
虽然实际上他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控制越来越无力了,即使沉睡几天后醒来依旧无精打采,看样子是好不了了。但是他不想把这个糟糕地情况说出来让老人伤心,毕竟这些年他是亲眼看到爷爷为他操心得连头都白了,他不愿意再让他为自己受累了。
不过他的有心遮掩并没有让老人放下心来,听他故作镇定却明显比以前虚弱的声音。老爷子的心都酸涩了起来。“别骗爷爷了,我看得出来。睡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吧?我去让花婶给你把汤端上来。”
似乎见到薛至彦如此模样很是心疼,再加上他刚才听叶暖那一席话受了刺激,薛家老人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痛苦。八一?中▼文??网.ww.■又怕在自家孙子面前露了馅,干脆找借口说下楼给薛至彦张罗吃的,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薛至彦有些莫名,不过看房间只有他和那名陌生女孩子了,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到他的囧样,叶暖面色平静地转了个身,道,“你把衣服穿上吧。”
闻言,薛至彦耳朵微微泛着红色,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哦,好。”
说完,他便窸窸窣窣地开始穿着衣服,不过由于睡太久手脚虚软,动作有些慢。趁着他穿衣服的时候,叶暖的视线开始打量起薛至彦的房间了。先前老人一直在这里,叶暖的视线受到了一定的制约,现下没人在旁边碍着,她看向周围的眼神变得肆意起来。
和外面摆满盎然生机的绿植不同,薛至彦的房间里面基本没什么绿色。用的多是木质材料制成的家具,温暖柔和,在一些位置放置了木雕饰品,看起来寻寻常常。并没什么奇异的地方,可是这里面却灵气异常,想必是布下了什么阵或者有奇珍异宝在里面压着才对。叶暖思索了半天,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这时候薛至彦也已经穿好了衣服。
“额,沈医生对吗?你好。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太好,没办法招待你了。”
薛至彦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贵气,拿到以前来说,那就是谦逊有礼的公子哥,看上去也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这让叶暖有些奇怪。要说一个人病久了,患的还是疑难杂症,心里总会生出一些不平衡的心态,她以前遵照皇甫谧的要求为人治病时就遇到过不少,何况薛至彦这副身体还这么奇怪拖累,他的性格却这般带着和气,很难得。
“的确,你最近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薛至彦没想到叶暖说话这么直接,闻言倒是没有反驳对方,笑得有些寡淡,直言道,“是,我这病治了这么多年,我自然是知道什么情况的,大概药石罔效了。爷爷请沈医生过来,反而耽误你时间了,我很抱歉。”
“没有什么抱不抱歉的,我也是好奇,你可以算得上是医学上的奇迹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下,你这些年都是住在这间房间里?”
叶暖神色平静的望向薛至彦如是问道。八一?★▲中?文网▲
“嗯,老实说,除了这里,其他地方我都去不了,明明白天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心就疼得睡不着,只能回来。而且在外面久了,我的身体也会不舒服,只有这里才能让我安稳入睡。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最近几年别说出门,我连床都下不了,实在让人难堪……”
与其说是配合医生了解病情,还不如说薛至彦是太无聊缺少一个聊天交流的伙伴,所以叶暖一问,他便吐豆子一般说了起来。虽然语较慢,但内容还是丰富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暖听薛至彦说在外面晚上无法休息,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东西,偶然抬头看向房顶,她终于现了一些线索。
薛至彦休息的正上方天花板颜色和周围融于一体了,让叶暖先前并没察觉出什么,可是突然这么睁眼一探,她现天花板隐隐然有一种庑殿的形式。庑殿建筑是华夏传统房屋建筑中等级最高的一种,屋顶陡曲峻峭,屋檐宽深庄重,在封建社会里,体现了皇权、神权等统治阶级的象征,其他官府及及庶民不许采用。光是这一条线索,就透露了很多东西。这里出现的庑殿元素要不是证明薛家是皇家血脉的一支,要不就说明为薛至彦续命的人来自寺观。因为除了两者,常人是不可以擅自使用庑殿的,何况如今是千年后的未来世界,一般人更不会知道这么深层次的文化。只是让叶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人在薛至彦睡觉的头顶搭一个庑殿,难道是有镇魂作用?要是真的如此,那其他的设置呢?既然有人作法才让薛至彦变成如今模样,一枚天师的紫金铜钱显然不可能做到如此,就算庑殿辅助也不可能。想必这房间还有其他媒介。
想到这里,叶暖蓦地抬眸看向薛至彦的眼睛,澄澈的眼眸里突然闪过层层的星光,漆黑而深邃,仿佛是缥缈宇宙中的那片绚烂,让薛至彦见了挪不开眼睛。明明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太过无礼,但薛至彦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呆愣地看着叶暖,没有动作。
“我问一句,你就回答我一句。”
忽然。叶暖的声音变得低沉无比,好像甬道里传来的绝响,悠远而古老,好听得如同天籁。落到薛至彦的耳朵里,让他的眼睛骤然失去焦点,迷蒙起来。
“你还记得当年那个为你医治的老医生叫什么吗?”
薛至彦的眼睛此刻一片空洞,木然地回答叶暖道,“记不得了,只知道他姓张。”
姓张?莫不是龙虎山张天师的传人?
叶暖闻言眸光微闪,不过没有着急结束。继续问道,“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衣着打扮如何?”
“我记得张医生年纪有些大,头花白,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头还散乱地绑在头顶,很古怪。他来时就跟我爷爷说,他曾欠我们一条命,不过来迟了,无力改变结局。只能想办法为我续命。哦,对了,他身上还吊了一捆铜钱。”
听到这里,叶暖已经大概知道整个情况了。想必当年薛家人机缘巧合之下救过那天师,修者想了结因果,于是出来报恩,只是没想到薛家的后人薛至彦已经没救了,人死不能复生,天师也实在无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执意想出了一招,逆天地用了什么秘法为薛至彦续了命。可惜的是终究救不活死人,耗尽了本命的天师铜钱,也只让薛至彦多活了十多年,如今再也撑不下去,才有了这样的局面。
想了想,叶暖问道,“房间里,你最经常接触的是什么东西?如果一天不碰,身体就会不舒服的。”
“很多,但是最不能离开的是我的床,不然我会睡不着觉,心脏也会跟着剧烈抽痛。”
挑眉,叶暖这次不再多问了,直接倾身上前查看起来。从一开始进来,叶暖便现薛至彦睡的不是营养舱,而是传统的方床,不过她先前并没多想什么,听到薛至彦如今的回答,她才恍然现不对劲。就见她掀开被单,露出了里面的石床。石头性冷且硬,并不适合薛至彦这类的病人卧躺,不过薛至彦的石床并不一般,远远看上去材质很普通,不过上手摸过去,反而会感觉到一种舒适的温度,就像在洗桑拿,而且石床还会莫名地散一种奇怪的能量波动,若不是因为巫道进入炼化期,叶暖想必也察觉不出这个异常。
不过她正打算开口询问薛至彦睡在上面的体验时,她余光一扫,却现在石床最上面刻有繁密的纹理,样式短小繁多,造型多变,不像是特殊花纹,反而像是某种生僻的语言,只是叶暖并没见过,连三鬼的记忆里都没有丝毫,唯一能肯定的是这语言绝不是华夏道家的咒语。
“你见过床上这花纹吗?”
根据叶暖的指示,薛至彦面目表情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身下的床,声音漠然地道,“见过,我的很多东西包括佩饰、礼服那些上面都有类似的东西,好像是当初那个医生留下来的。”
听薛至彦说到这里,叶暖把一切都闹清楚了。那天师的秘法是多重的,既在薛至彦的房间布置了聚灵阵,又将自己本命铜钱嵌在了薛至彦身体里,还多方布置,以为其续命,也是这里灵气异常的原因。没有什么奇怪了,那天师把本命铜钱拿了出来,如果没有一番境遇,是抗不过天道的反噬,这么多年都不曾来找过薛家,想必是遇到不测了。
“你已经死了,我救不了你,多保重。”
死人,她救不活,这次估计是要空手而归了。
只是还没等叶暖唤醒薛至彦,之前那老人已经重新返回了房间,不过和他走时的悲痛情绪不同,这次他面上反而多了些希望,身后,也跟了两个男人进来。
那两人着装普通,一成熟一年轻,不过叶暖一看,巧了,这不是上次她在琅山密林里救的那两个人吗?
“这是我的孙子薛至彦,劳烦您看看。”
老人对着那年长者说话很客气,甚至透着恭敬,叫叶暖看了兴味地挑了挑眉,继续在一旁充当背景。
两人并没有认出叶暖来,只知道房间里有个年轻女孩,而薛家老爷子又没介绍,他们还以为是照顾薛至彦的下人,便听年长的男人上前看了看薛至彦,对他如此木然的模样很讶异,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上去好像是被催眠了。
“这——”
老爷子解释不了,刚才至彦明明都还正常,怎么现在眼睛失去神色,难道……
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当即扑向薛至彦,摸了摸他的心脏,现里面还是跳动着的,松了口气,不过眉头微皱,神色冷冽地看向房间里的叶暖。
“沈医生,不知道我孙子这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刚才除了至彦就只有她了,这位来历不明的年轻医生似乎懂得很多,但并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物,所以一旦出事,也怪不了他怀疑到她头上。说来也奇怪,一向谨慎的自己为什么刚才听对方随意一说,心底就有些信了,还一时情绪失控找借口逃离这个房间,把至彦交给这个人,现在想来心头猛地一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