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王千阳与王千星悄悄跟在金宸远身后,脚步轻轻,在吵杂的人群中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踪迹。
金宸远一路行走,没有停下,也没有匆忙,他对锦城并不熟悉,只是漫无目的地逛着。
王门兄弟二人目光紧紧锁定在金宸远的身上,生怕跟丢了。
王千星皱眉,悄声问道:“哥,你说当家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金宸远的异样也惹得王千阳满心疑惑,他说:“别说是当家的了,爹今日也特别奇怪。”
是啊,王白枫一向不喜饮酒,即便是过年过节也都适量而饮,今日突然要去喝酒还真是稀奇。
锦城不愧被称为花园,空气中茫茫花香入鼻,街上每个女子身上都散发着阵阵香气。
可对于非锦城的王门兄弟两人却很难适应这些纷杂的香味,被迫闻了许久,鼻头便一阵瘙痒,两人不约而同打起了喷嚏。
突然,金宸远来到一条人潮涌动的大街上,这里正是锦城摊贩贩卖锦城花香水的地方,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尤其是女子更比其他地方多了许多。
混杂在一起的香气宛若羽毛长翼,轻骚王门兄弟二人的鼻子,令他们喷嚏不断。
当兄弟二人缓过劲儿来时,发现一直在他们视线中的金宸远突然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哥,怎么办?”王千星紧张起来,可深吸一口气后,又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王千阳捂着鼻子,四周张望,穿过一个又一个打开香水瓶子闻味的女子,往前方小跑两步——金宸远真的突然消失了!
“哥!”王千星有些慌乱,“不会出什么事吧?”
王千阳尽量让自己脑袋清醒,保持冷静,但紧皱的眉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种种不安。他决定放弃漫无目的地寻找,对王千星说:“我们先回悦宾客栈吧……”
两兄弟回到悦宾客栈,在大厅里遇上刚刚喝酒回来的王白枫、司徒决与温味三人,王千阳将事情来龙去脉都对他们三人说了。
司徒决大惊失色:“什么?当家的不见了?”
“在哪儿不见的?”温味也急忙问道。
两声吼叫在安静的悦宾客栈中传荡。闻声而出的正是被留在客栈内的出巡队伍中的三个女子——苏景七、金霏霏与青黛。
“你们说什么?”金霏霏在房内隐约听到声音,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个女子噔噔噔地下了楼,众人围在一起。
“爹不见了?”金霏霏心急如焚,再次确认。
王千星愧疚地点头,说:“就一转眼的功夫……”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又讨论又想对策。
青黛说:“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了当家的身份便故意为之?”
司徒决说:“如此说话,当家的此刻岂不是很危险?”
苏景七焦急跺脚,说道:“那还愣什么?快分头去找吧!”
司徒决说:“看来有必要通知锦城官府一起寻找了!”
……
“等等!”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王白枫呵停了众人,他若有所思,表情凝重,“先别乱,我这就出去找找看,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
“爹,你一个人去吗?”王千星说,“还是让我们陪你一同前去吧!”
“不用了,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王白枫口气淡漠,“我去去就回,倘若真是找不到,再通知你们前来相助!”
说完,王白枫带着微醺的酒意又再次离开了悦宾客栈。
渐渐地,夜愈加深了,苏景七等人已经在悦宾客栈等了近一个时辰,王白枫终于回来了。
而王白枫是一个人回来的。
在大厅中焦急的众人一窝蜂涌了上去,众人正想开口问些什么的,却被王白枫一个抬手,遏制住了众人的询问。
“行了,我已经寻得当家的了,他此刻很安全。”王白枫摆手,“都回去休息吧!”
话虽如此,可王白枫眼中充满了忧心忡忡,一点都不像是他说的那般安全无碍。
“那当家的他……”王千星满心疑惑,对金宸远的突然消失又没有消失之事十分不解,可才刚刚开口想问些什么,又被王白枫打断了。
王白枫说:“行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当家的便会回来了。”
明日一早?金宸远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锦城,又有什么事需要处置一整夜吗?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可王白枫已经那么明显地不愿多说了,众人便不好再多问些什么,只得各自往房内走去。
在最后方,王白枫轻声叫住了王千阳,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放慢了些。
“千阳……”王白枫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与锦城知府司徒霖有所来往,可对?”
虽然不明白王白枫为何会突然如此相问,但王千阳还是如实点点头。
王白枫靠在王千阳耳边,轻声呢喃着什么……
长夜未央,一夜难眠。
好在一切如王白枫所说,第二日一大早金宸远便回来了。
也不知这一夜他究竟去了哪里,他的精神状态忽然变得很好,笑容满面的。
“爹!”金霏霏在二楼见到金宸远进了悦宾客栈的大门,便欢腾地噔噔下楼,直扑进金宸远的怀中。
“哎哟喂,为何这样激动?”金宸远笑脸盈盈,拍着金霏霏的背。
其他人也都纷纷下楼,迎上前去,对金宸远嘘寒问暖,谁都没有询问他昨夜去了哪里,就看昨夜王白枫知晓并不透露便可猜测一二,估计金宸远是到什么烟花之地去过夜了。
一国之君,向来身边不缺女子,如今出巡便没有了后宫伺候,偶尔感到寂寞也是可以理解的,众人自然是心照不宣的。
金宸远进入客栈,扫视了前来相迎之人,问道:“熙儿还没有回来吗?”
才刚问了话,众人身后便传来金宇熙中气十足的声音:“爹,儿子回来了!”
向门口看去,金宇熙仰首挺胸跨步走进客栈,他身后方跟着那千娇百媚的柳如烟,笑魇如花。
金霏霏见状,恼怒不已,她抓住苏景七的手,低语呢喃:“熙哥哥竟然还将那女人带过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虽说金霏霏是在替苏景七打抱不平,但苏景七却一脸无所谓,因为她不仅对金宇熙毫无好感,而且对他的厌恶不会因为他带了哪个女子回来再有变化,毕竟她对金宇熙的厌恶已深入骨髓了。于是苏景七反而轻声安慰道:“无妨,你别生气了……”
王白枫见柳如烟也来到悦宾客栈,便紧皱起眉头,一脸严肃问道:“不知这位柳姑娘为何也来了悦宾客栈?”
“是我带如烟来的。”金宇熙迅速接嘴道,“昨夜我与如烟姑娘喝酒畅聊,聊了一整夜,很是投机。”
“聊了一整夜?”金霏霏低声嘟囔,“正经姑娘会留不过一面之缘的男子过夜吗?可笑!”
“见过苏当家的。”柳如烟没有听到金霏霏的话,而是聪明地先向金宸远行了礼,“诸位来到锦城,如烟想一尽地主之谊,请诸位到月伶楼一聚,一同吃顿午饭。”
王白枫一点不吃这套,严词拒绝说道:“如烟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原本就不打算在锦城久留,所以今日必须要离开了。”锦城本就是金宇熙突然提议要来的,确实不在计划之中。
“或者诸位晚一些再离开。”柳如烟不愿放弃,她继续说,“不过一顿便饭而已,耽搁不了多久的。”
王白枫不耐烦,他深吸一口气,开口才说出了一个“不……”字,就被金宸远抢了先去。
金宸远对王白枫说:“一顿饭确实不会耽搁太久……”
王白枫眉头紧蹙,眼中饱含深意之言,说:“大当家的,她……”
“行了!”金宸远执意,“就吃顿饭吧。”
两人极端的情绪令人深感疑惑,平日里王白枫对谁都温润至极,只有对这个美艳如画的柳如烟充满敌意;金宸远对陌生人一向冷漠,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却对这个柳如烟难得的热情。
两人态度都很坚决,看着似乎要起冲突了,苏景七连忙上前,一把抱住金宸远的手臂,说:“好呀好呀,有人请吃饭!我要点菜!”
明眼人都看得出,金宇熙带了柳如烟来此,摆明会让已与金宇熙有了婚约的苏景七下不来台,而苏景七越是这样活泼开朗,越令人感到心疼——尤其是凡事都与苏景七感同身受的金霏霏,她对那个柳如烟充满敌意,甚至对金宇熙也反感起来。
众人不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终究还是都接受了柳如烟的邀请,一同出现在月伶楼内。
月伶楼是一个茶庄,偶尔也做些吃食,平日里来此的客人多是冲柳如烟而来,想一睹她的美貌的,那些所谓小憩听曲儿的理由不过只是借口罢了。
这月伶楼并非富丽堂皇,但布置也是颇有意境——水曲柳制成的拼花地板,铺着大幅的红色暗花地毯,墙上镶嵌着工艺精致的护墙板。到达二楼,有一条晶莹透明的暖廊,凭窗眺望,绚丽多姿的窗外景色像油画一般映入眼帘。
“诸位,这边请。”在柳如烟的指引下,众人来到一个上宾房外,“这是月伶楼唯一一间招待上宾的地方。”
正打算进门去,突然柳如烟停了下来,她娇柔地一扭身子,说:“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金霏霏皱起眉头,已经快忍受不了柳如烟每个字的娇媚,不耐烦地给柳如烟送上一个白眼。
柳如烟自然没有注意到一旁金霏霏的眼神,而是一副为难的模样对众人解释道:“我这月伶楼在一年多之前开业时曾请风水大师测算过,说这个上宾房乃是月伶楼命脉之处,根据天罡地煞之说,此命脉却恰与卯刻相冲,故而每日卯时不得开放,生肖为卯兔者也不得入内。”
“此刻不是卯时,不会相冲,不过……”柳如烟顿了顿,轻声问道:“就是不知诸位中可有属相为卯兔之人?”
“卯兔?”金宇熙想了想,“我们当中霏霏与景七是卯兔年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