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佑歌的出现确实帮出巡队伍解决了一个麻烦,想不到他竟然精通蛮族语言还懂得如何快速平息蛮族人的怒气,这倒是令苏景七刮目相看了。
“七七。”安佑歌一声亲昵地称呼,又投去一个眉眼,“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啊?”苏景七不过是将目光从安佑歌脸上掠过罢了,这不就是对见面之人的礼貌吗?怎么突然被安佑歌点到了名字。
安佑歌头歪了歪,露出一抹如骄阳般的微笑,这毫不避讳的欣赏将苏景七的脸烤得通红……
苏景七撇过头去,说道:“我想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本就喜欢在天气尚暖之时四处游走,此处乃是附近唯一一个罗定国与济源国的交界休息驿站,于是就来此落脚一晚。”安佑歌目光熠熠,“想不到这样有缘分,竟与诸位相遇了。”
安佑歌的眼神不管从何而起,最终总会再落在苏景七的脸上,似乎怎么也看不够,怎么也舍不得挪开……
方志端着小菜走向这张大桌子,一盘一盘地放下,笑脸盈盈,尤为客气。
“几位看着是外地人。”方志问道,“可是商贾?”
王白枫心有犹豫,眼神一瞟,划过方志布满热情微笑的脸,说道:“正是。”
“不知诸位可是去参加十五日后郁城的聚商大会?”方志又送来凉茶。
“哦?”金宸远突然来了兴致,“郁城的聚商大会便是在这几日吗?”
除了金宸远、王白枫对那所谓的聚商大会了然于胸之外,其他人皆是云里雾里,几个女眷更是不明所以。
金霏霏问道:“什么是聚商大会?”
王白枫悉心解释道:“聚商大会每年都会在商贾最多的郁城举办,依照粮食肉质、丝线布匹、铁器陶筑等分类,每一类会角逐出一名优胜商贾,由所有优胜商贾来给皇宫提供一年商品用度。”
方志笑说:“看来诸位是行家。”
金宸远与王白枫又怎能不了解?这聚商大会已经历了十几届,当年就是由金宸远与王白枫一同定下的选举规则。每年聚商大会都是由郁城的官府来敲定时间,以确保能够配合各个商贾最佳的供货时间——出巡队伍途径郁城附近竟然能巧遇上一年一度的聚商大会,也是巧合!虽说规则是金宸远与王白枫一同定下的,可逐年愈来愈盛况空前的聚商大会他们也从未亲眼见到。
喜欢凑热闹的金霏霏与苏景七更是对那被称为商贾大城的郁城充满期待。
夜,如期而至,毫不犹豫地侵占了这片天地,人多纷杂的驿站却在夜里出奇得安静,像一个孤芳自赏的绝色美人,又像一个笑里藏刀的奸佞之人……
由于驿站房间紧张,三个女眷苏景七、金霏霏与青黛同被安排在第三号房间内,房内有一个大通铺,收拾得还算干净。
金霏霏拿了一叠纸神神秘秘地窝在大通铺的角落,抓着笔杆,一时苦思冥想,一时奋笔疾书,嘴角不断泛起的如月般温柔又甜蜜的微笑一下子便暴露了她的行为——她正在给王千星写信,毕竟现在金霏霏与王千星正处于热恋期。
苏景七含笑,对金霏霏这般甜蜜的模样既担忧又羡慕,担忧她与王千星隐瞒长辈的相爱最后也不知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又羡慕她拥有如此有勇气的王千星陪她一起面对世事。
再看向在一旁收拾包袱的青黛,她用身子挡着,偷偷打开一个小布卷,隐约中,苏景七看到那个小布卷中整整齐齐地放置着许多银针。
苏景七疑惑地停了停目光,确认了那些真的是银针。可这不是医用银针吗?为何青黛这样一个随从会有这东西?
青黛悄悄将银针收好,放在自己包袱底层,苏景七虽然好奇,但并未太过心存怀疑,因为苏景七全然信任王千阳,以至于她也信任王千阳信任之人。
青黛将柜子关上,转过身来,见苏景七正微笑看着自己,她也没有紧张之情,反倒是轻松笑了笑,而后往苏景七方向走来。
第一次,苏景七与青黛这样近的在一块儿,平时连对话都不多的两人,却像是很相熟一般,不论是情还是仇,都成了不言而喻的连接。
两人一同坐在窗台边,往窗外看去,这个只有一层的小驿站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挺荒凉的,可就是这样一个鲜有人关怀的驿站却成了来往商旅的栖身之所。
青黛往驿站对面的荒地小土堆看去,问道:“那个是……”
苏景七顺着青黛的眼神,见到两个黑影站立在小土堆边上,两个黑影双手都背在身后——王千阳与安佑歌,他们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聊些什么。
“他们居然会在一块儿聊天?”苏景七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向来互怼的两人竟然深夜谈天,“太远了,听不到他们聊什么。”
青黛淡淡一笑,喃喃自语:“即便听不到也能猜到,他们俩的共同点恐怕就那么一个……”
荒凉的小土堆旁,王千阳与安佑歌并排而站,黑暗中,两人表情皆是佯装轻松自在,内里的深沉心思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懂。
安静的夜,王千阳先轻轻开了口:“说吧,你到底为何会来这里?”
安佑歌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故意周旋道:“千阳兄记性不好,白天时我已说过,我途径此地。”
“是吗?”王千阳冷漠,“我看安公子是特地途径此地的吧?”
安佑歌淡淡地笑了,他并不在意王千阳是否看透了他的行为与心思,因为王千阳的想法并非是他所在意的。于是安佑歌抬起下巴,直言不讳:“对,我迫不及待想见到七七,所以我来了。”
王千阳狠狠咬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要揭穿安佑歌的谎言,因为即便他知道了安佑歌在这驿站小馆出现的真正原因,他还是感到了深深地不悦。沉默了一会儿,王千阳斜了安佑歌一眼,声音轻巧却暗带威胁之意,说:“你竟然觊觎我罗定国的公主……”
“千阳兄此言差矣。”安佑歌反应机敏,立即应答道,“七七是罗定国公主,我是济源国太子,算是门当户对,何来‘觊觎’?要说‘觊觎’,应是身份在公主之下之人对公主有企图,才能说是‘觊觎’吧?”
身份在公主之下?安佑歌有所指!
王千阳也不甘示弱,他紧接着应答道:“即便你是济源国太子又如何?罗定国乃是第一大国,你对第一大国的公主有想法不也是另一种高攀吗?说你‘觊觎’,一点没错!”
随心说出这话的王千阳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未如此不冷静,也从未如此说话不经过大脑,可听到“安佑歌与苏景七乃是门当户对”之言时,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也不知他这般言论可会惹怒安佑歌,从而影响两国关系。
好在安佑歌不是个小气之人,尤其是见王千阳情绪突然激动便明白了他心中所在意之事。于是,安佑歌轻巧说道:“好啊,就算我觊觎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七七!”
王千阳清了清嗓子,稳定了情绪,他平静了一些,才又开口说:“你如此直言对我罗定国神女有非分之想,就不怕我说出去吗?要知道,你此刻可是在罗定国境内啊!”
安佑歌双手环抱在胸前,得意一笑:“告诉谁?告诉与神女七七有婚约的金宇熙吗?告诉你,我还真不怕!因为……我猜你不会这么做的!”
王千阳撇过头,瞄了安佑歌一眼,不说话。
安佑歌继续说:“因为你也痛恨那个‘神女’之名,也不想七七嫁给金宇熙吧?”
被看透了心思的王千阳一怔,脸上些许淡笑也消失殆尽,他皱起眉头盯着安佑歌,夜色中,安佑歌的脸愈加模糊了。
安佑歌得意地笑了,露出两排皓齿,说:“你我都没有直接表达对七七的感情,但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仅仅是因为担心倘若直言便会唐突了七七,而你……”安佑歌的口气变得轻蔑,“你是屈服于所谓的君臣礼数,你能做的只是偶尔动动嘴皮子与七七玩笑而已,实属懦夫之为!”
没错,安佑歌说得一点都没错,王千阳无话可说,丝毫没有可反驳的余地。在心里,他也千百次地骂自己是个懦夫,连表达真情的勇气都没有……
安佑歌“哼哼”两声笑,伸手拍了拍王千阳的肩膀,说:“放心吧,将来我娶了七七,一定会好好待她的,她会成为济源国未来的皇后,并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安佑歌这话说得很是轻巧,仿佛苏景七将来一定会与他成亲一般,可他的眼神坚定,似乎对苏景七势在必得,并且他那句“唯一的女人”说得那样笃定,看得出来,安佑歌并非在说玩笑话。
王千阳喉结攒动,许多话卡在喉咙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胸口起伏,可终究是什么宣夺主权的事都做不了……
突然——砰!砰!
两声巨响从驿站小馆内传出来,王千阳与安佑歌紧张地一对视,霎时慌乱起来,他们三步并作两步跑进驿站小馆,只见驿站内已是乱臣一锅粥——金宸远与王白枫的一号房内传出打斗声,刀剑摩擦碰撞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原本都好好待在房内的驿站旅客,纷纷跑出房门往驿站外逃去,当中不乏衣衫不整之人。
一号房的门从里面被冲撞开来,房内的王白枫将一个黑衣蒙面人狠狠丢出房门,那黑衣人摔倒在地却没有一声呜咽,只见黑衣人再次站起来,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寒气逼人,黑衣人毫不犹豫再次将剑劈向王白枫,却又被王白枫一个侧身躲开了。
此时,一号房内再次涌出五名蒙面黑衣人,他们目标明确,直接冲向不远处的三号房,那里住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苏景七、金霏霏与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