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雎醒了,与这件事有关系的所有人都开始变了心境,其中有些是从平静变为慌张。
而苏景七却从六神无主转化为充满希望,她觉得灵雎此时的苏醒定是冥冥中注定的,就是为了还王千阳一个清白!
即便改变当前局势是许多人不想看到的,但是这件事就这样自然地发生了,天意不可违。
此时已是子时,原本已经睡下的人都起身前往灵雎的住处,有些人是迫切地想知道事实真相,有些人却是害怕灵雎说出真相,各怀鬼胎,各有所想。
闭门一整天不见任何人的肖延之也出现在灵雎住所的院子中,这个名为“灿如院”的小院子忽然堆满了人。
苏景七换下宫女衣裳,和金霏霏、青黛一同匆匆赶到。
司徒决正与肖延之、金宸远等人禀报此事:“在荣成国太医们的共同协助下,为灵大人施针几个时辰后,现在她已恢复意识,再过一会儿便成苏醒了。”
“那就好,这样灵大人便能与我们细细说说昨夜情形,还我们罗定国世子一个清白。”金宸远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了这句话。
这是灵雎之事发生之后,金宸远和肖延之第一次碰面,当中金宸远有派人前去求见肖延之,可是被拒了,这件事令同为一国之君的金宸远很难释怀。
苏景七眼看着局势发展有些担忧,因为以金宸远这样爱面子的性格,倘若灵雎醒来说出玷污她之人其实就是金宇熙,那么金宸远的面子该往哪儿搁?
肖延之没有被金宸远那故意说给他听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一心忧心灵雎的安危,问司徒决:“灵雎的身子还有其他问题吗?”
司徒决作揖,答道:“回荣成皇,灵大人身上有多处淤青,应是与凶手反抗而弄伤的,另外,导致灵大人昏厥的原因是因为头部遭到重创,搭其头部穴位,发现略微有些声动。”
这恐怕就是现代医学上说的“轻微脑震荡”了,这个恶棍金宇熙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下手还真是重啊!
“这……”肖延之忧心忡忡,“会给将来的生活造成什么问题吗?”
“这个,还不得而知。”司徒决说,“甚至我们也不敢保证,灵大人醒来之后还记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
看来这“脑震荡”恐怕不是轻微的,灵雎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还是荣成国最好的制香师,她将来的生活就要因此而被毁了吗?
众人都陷入可怕的沉默。
苏景七侧头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金宇熙,他的表情淡漠,似乎司徒决说的这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金霏霏鼓着嘴,抱着苏景七的一只手臂,愤愤不平地说:“究竟是谁这么狠毒?竟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还让千阳蒙冤受屈!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狠狠摔他两巴掌!”
不知事实真相的金霏霏被这件事弄得很恼火,可倘若她知道这样可恶的事情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时,恐怕她就不会如现在说得这般义愤填膺了。
苏景七叹了口气,安慰说:“别担心,司徒先生与太医们也只是猜测可能会影响记忆力而已,也有可能是不影响的。”
这么说,也是为了安慰苏景七自己,灵雎究竟能不能记得,还得等她醒来才能知道。
而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司徒决与太医们又在房内忙活儿了好一阵子,其他人都在门外等着。苏景七很清楚,等待灵雎醒的人来的这样整齐,并非都是关心她身子好坏的,可能多数人都非如此。
仲夏夜的舒适感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此刻的夜,微凉。
司徒决出门来,高喊一声:“灵大人醒了!”
忽然一众人等便都涌上前去。
“等等……”待到众人都到了门口之际,司徒决说,“方才灵大人说,有话要单独与荣成皇谈。”
既然灵雎说要单独和肖延之说话,那便是让其他人回避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而后便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房内包括司徒决在内的太医和宫女也都纷纷出了门,最后由一个宫女将灵雎房间的门关上了。
又是等待,而这次等待的时间似乎比方才等待灵雎苏醒的时间还要更长一些。
摸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肖延之便出了门,他对门口的一个宫女说道:“把门关上,别让灵大人再受了凉。”
当着众人之面说的这句话,摆明就是不想让大家去探望灵雎了。
“荣成皇,灵大人怎么样了?”苏景七迫不及待想知道灵雎究竟说了什么。
肖延之冲苏景七微微一笑,但并没有直接回答苏景七的问题,而是转身看向金宸远,轻轻低了一下头,说:“方才朕与灵雎谈过了,她说并非是罗定世子做的那些事,是朕误会了世子,还请罗定皇与诸位罗定国贵客别因此而恼怒荣成国。”
肖延之这便是向罗定国众人致歉了。看来灵雎醒来之后状态应该还不错,至少记得以前的事。
“我就知道不是千阳!”金宸远哼哼地说,“我们罗定国之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
金宸远也是一个不知真相的人,倘若他知道了做那些事的是他的好儿子金宇熙,那么这句话“啪啪”打脸的声响定是很大。
却不想,肖延之竟然附和着金宸远的话,说:“罗定皇说的是,此事是朕没有思虑周全才令罗定世子蒙冤受屈,朕一定会好好赔偿世子的,也希望罗定皇见谅,莫要因此影响了两国的友好关系。”
肖延之居然没有说出真正的凶手是谁!为什么?难道是灵雎记错了?亦或是灵雎其实也不知道?
苏景七瞄了一眼身边的王白枫和金宇熙,这两个人,一个是凶手,一个帮凶,听着肖延之的话都是提心吊胆的,但见肖延之似乎没有说出真相的意思,便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好了,反正也弄清真相了,加上千阳也没吃什么苦头,这件事便这样过去吧。”金宸远大方地说完后转过头去征求王白枫意见,“三弟,你看这样可以吗?”
毕竟王千阳是王白枫的儿子,故而王白枫的意见自然也很重要。
而正是因为王千阳只是王白枫的儿子,金宸远才会释怀地这么快,毕竟相比起来,对金宸远来说,还是罗定国与荣成国之间的友情更重要一些。
“一切都听二哥的。”王白枫自然是同意的,这件事既没有让东窗事发,也可以让王千阳不受此罪名,王白枫开心还来不及。
金霏霏好奇相问:“荣成皇,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呢?”
王千星则是有些不满,因为他的兄长白白受了那些委屈,他接着话说道:“而且荣成皇也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吧?灵大人有没有说昨夜之事究竟是怎么样的?”
这个问题让在场某些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屏住呼吸看肖延之反应。
“方才灵雎说……”肖延之缓缓说道,“其实她自己也没有看清那人是谁,只是在彻底昏迷前看到了那人的身高,并没有世子那般高度,整整比世子矮了一个头还不止,所以灵雎才澄清了凶手并非是世子。”
身高比王千阳矮了整整一个头?不可能啊!金宇熙的身高和王千阳差不多啊!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究竟是谁在撒谎?
“那么李恩呢?”金霏霏继续问道。
荣成皇说:“灵雎说李恩是见到有人欺负她便上前阻止,却不想被凶手给杀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条人命用这么一句话就说完了。
可是肖延之为何不说出金宇熙便是凶手呢?这点真是令人费解。
“多谢诸位这么关心灵雎,有太医和宫女照料诸位放心吧。”肖延之转向司徒决,“尤其要感谢司徒先生,多亏了先生医术高明。”
这也不是司徒决医好的最难的病人了,习以为常的司徒决平静地摆了摆手,说:“医者仁心,灵大人没事便好。”
“好了,夜也已经很深了,诸位贵客还是尽快回去歇息吧。”肖延之的神情很平和,是因为灵雎的苏醒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吗?亦或是他正故意隐藏着内心复杂的情绪。
肖延之这就让众人回去了?难道灵雎真的是那么说的?可如果真的只是说那些话,又为何只让肖延之一人进去房内,就连宫女也不能在身侧?
一定不止是这么简单。
可倘若灵雎或肖延之有人撒谎了,又是为什么呢?这样的奇耻大辱他们便能就干脆地咽下吗?倘若他们想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该如何是好?这可远比现在就让罗定国和荣成国反目成仇来得更加可怕……
一行人正缓步从灿如院回到各自的住处去,可能是夜深了,众人都不想打破这份安宁便都沉默着,可不约而同的沉默,令人不禁感到有些寒意。
金霏霏与苏景七的房间在同一个院子,她们早早地便与众人分开行走。
“七七!”一声轻唤在她们身后响起,在暗夜中格外柔情。
她们回头,看到来人是安佑歌。
安佑歌似乎有什么话很着急着说,否则也不会大半夜不先回去休息特地跑来。他很直接地对金霏霏说:“霏霏公主,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七公主谈,可以吗?”
金霏霏看了一眼苏景七,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先回了房间。
“七七,这件事还没完,对吧?”安佑歌开门见山。
苏景七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
“你这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安佑歌继续说,“我虽不知你后来去与恭贤王谈了什么,但是光凭恭贤王指使别人误导我去城西我就知道,这件事绝对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