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圣灵的反应让在场的千百人都惊讶了。
安佑歌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安圣灵会恐惧地求安圣洵说“别杀”,所以安圣洵曾经是有想要杀了安圣灵的念头吗?
那么安佑歌这么努力将安圣灵带回来,不但没有为安圣洵洗清嫌疑,反而让他更陷困局吗?
“皇叔!你的话什么意思?”安佑歌不相信,他激动地抓着安圣灵的手臂。
可此时的安圣灵已经几乎失控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躲避安圣洵殷切的目光和安佑歌焦急地询问。
“别杀……别……”安圣灵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脖间暴突起的青筋,显示他内心的惶恐。
“安皇叔!”金霏霏连忙上前去,向控制住安圣灵的情绪。
“你……”安圣灵愣神地望了望金霏霏,口中的话语有些低沉之意,“你……你是霏霏……”
“是我,我是霏霏!”金霏霏在王门两兄弟的保护下,渐渐靠近安圣灵,试图稳定住他的情绪,“你别害怕,我带你去买糖葫芦吃……”
“糖……葫芦……我……不要……”安圣灵再次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的眼球在眼皮里不断滚动,眉头间的褶皱愈加深刻。
谁都没有料想到安圣灵的情绪会如此,而且连金霏霏也控制不住他了……
上千人,窃窃私语声四起,便汇聚成叽叽喳喳的声音,令人心烦意乱。
安圣洵落空的手还悬在那儿,他也一脸懵,疑惑地看着安圣灵。他再次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皇弟,你不认得我了吗?”
文武百官中排在最前面的一个看起来年过六旬的老者一直冷眼看着眼前一切,他掷地有声地吐出一句话:“皇上,我看王爷并非是不认得你,这恰恰是认得你的表现吧!”
这个老者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他认为安圣灵见到安圣洵表现出来的失态,正是因为安圣灵十分恐惧忌惮他——安圣洵一定给安圣灵带去过很不好的回忆。
“卫太傅!”安佑歌出言呵斥,“皇叔的话还没有说清楚,别妄下定论!”
“还需要多清楚?”那位卫太傅一点都给安佑歌这位太子殿下面子,“我们都是聪明人,这点话都听不懂吗?”
安佑歌斜了卫太傅一眼,转头看向安圣灵,焦急说道:“皇叔!你先把话说清楚!你方才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担心其父皇安圣洵再受非议,安佑歌的情绪也有些失控了。
原本就紧张兮兮的安圣灵,被安佑歌这么一催促便更加难以控制了,他慌乱地看着周遭之人,双手抱住头,似乎脑海中涌来许多不美好的回忆,就要将他吞噬了。
“啊……”安圣灵一声长鸣,应声昏倒在地。
所有人都乱了,一拥蜂都挤上前来。
“都别动!”卫太傅高呵一声。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动作了,包括安圣洵。可见这卫太傅的威望不容小觑。
一国之君安圣洵又如何能在友国客人面前受制于人,于是他回首命令身后的将军们,说:“李将军,将王爷背回殿内!”
一位健硕的年轻将军走出队伍,恭敬地向安圣洵行礼应答道:“末将领命!”
就这样,这盛大的迎接仪式就以安圣灵的昏倒而告终了,看似颇像闹剧,其实许多人都各怀鬼胎。
安圣灵被安顿好,文武百官焦急等待着他的苏醒。
安圣洵为罗定国众人安排好休息之处后,来不及多招待,便匆匆离开了,交代安佑歌好好款待众人。
虽然安佑歌没有离开,但是他的心思早就飞到那个昏迷中的安圣灵那儿去了,吃饭食之无味,说话魂不守舍。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有多严重,如果多年前安圣灵的离开真的是因为安圣洵或威胁或追杀,那么如今安圣灵回来定是有人开心有人愁了!
不过罗定国众人都算是局外人,多说什么、多问什么也都不好。
现在,静观其变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罗定国众人中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稳重的心思,也有一些好奇心过于重的人试图去向安佑歌打听些什么。
比如,金宇熙。
“济源太子,方才那个卫太傅是什么人?”金宇熙不分场合,直接相问,“他对济源皇的态度似乎不太好。”
这个金宇熙啊!这么低的情商,实在是让苏景七烦透了,她斜了金宇熙一眼,轻轻低摇了摇头。
“罗定太子想问什么?”焦头烂额的安佑歌面对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拒绝的。
王白枫听了,连忙接过话去,说:“济源太子别误会,我们太子殿下只是想关心一下,毕竟这件事很棘手,若能与我们说说,或许我们也可以给你们想想办法。”
王白枫的这个解释倒还合理,安然地平息了安佑歌不悦的情绪。
虽然不指望罗定国这些人能给安佑歌出什么好主意,但是他终究还是出于对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尊重,开始解释起济源国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
安佑歌说:“卫太傅名卫禄,两朝元老,曾经皇爷爷在世之时,卫太傅就是支持皇叔继承皇位的,多年来他都耿耿于怀当年皇叔的失踪,认为是我父皇设计逼走皇叔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卫禄言语间对安圣洵如此不友好。
金宸远问道:“为什么这样的臣子,济源皇还要留在身边?”
以金宸远的做事方法,直接将那卫太傅给贬出泉城不就好了?为何要留着那对自己有意见之人在身边呢?安圣洵的做法让人不解。
安佑歌说:“卫太傅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我父皇又怎么会放走一个好官呢?济源国需要卫太傅。”
这个理由还真是大义,安圣洵这点令人钦佩。
安佑歌补充说:“而且父皇曾说过,正是因为卫太傅一直以来都是支持皇叔的,所以卫太傅在行政上对父皇的行为会更加严格,父皇不需要马屁精,他想要一个会谏言之臣,不管那个人的政见是否与自己冲突。”
原来安圣洵是故意将卫禄就在身边的,他需要一面镜子,常常提点自己的不足。
光凭这一点,安圣洵的确是个明君。
这样黑白分明的安圣洵才能教育出这样优秀的安佑歌。
苏景七愿意相信安圣洵没有害安圣灵的想法,不读心不妄论,就只是对安圣洵人品的肯定。
那么这件事就奇怪了,为什么安圣灵看到安圣洵会那么激动,还不住地求饶呢?
还没想清楚,便有太监来报,说安圣灵醒了!
众人二话没说,丢下吃了一半的饭菜前往安圣灵住处。即便有些人认为安圣灵醒来与否与他无关,但是碍于面子,必须得去走一趟。
安圣灵在济源国太医们施针之后苏醒过来,可是还没等太医将所有银针都取下来,他就已经情绪失控抱着被子窝在床角了。
安佑歌领着罗定国众人到达,金霏霏焦急跑进房内,心疼地看着安圣灵。
安圣灵浑身发抖,他不是冷,是害怕!
从前的安圣灵兽性大发是会让别人害怕,如今的他情绪失控却是让自己苦不堪言。
究竟皇宫里有什么是让他这样害怕的?
金霏霏试图稳住安圣灵的情绪,于是走到最里面,轻柔唤道:“安皇叔,我是霏霏……”
安圣灵忽然有了反应,他顺着金霏霏的方向看去,此时她已经踱步到床前了。
“霏霏……”安圣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热泪盈眶。
还好,金霏霏的话还是管用的。
安佑歌也上前去,安圣灵同样也没有拒绝,毕竟安圣灵内心里已接受了安佑歌待他的好。
看来,安圣灵目前还只能接受这两个人……
司徒决看到安圣灵后脑上还插着一根银针,便提醒道:“要将安王爷脑后的银针拔出来才行,否则不小心扎深了,后果不堪设想!”
安佑歌与金霏霏对视一眼,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靠近安圣灵,那么也只有他们可以将那银针拔出来了。
“啊……”安佑歌侧头看到安圣灵脑后,“有三根银针……”
方才给安圣灵施针的方太医说:“这三根银针得按顺序拔出来,从天池穴开始。”
安佑歌与金霏霏哪儿懂什么穴位啊?又无法劝说安圣灵转过头去让太医们看看后脑的银针,他们两人一脸懵,不知该如何下手。
苏景七当机立断,抓起台子上的一面铜镜丢向床上,她说:“将这铜镜放置在安皇叔斜后方。”
金霏霏照做。
根据镜面反射的原理,太医们通过镜子看到了安圣灵后脑上插着的三根银针。
在太医们的指导下,安佑歌小心翼翼地按顺序拔出了那些银针。
最终,安圣灵安然无恙。
进行得很快很顺利,几个人配合也很不错,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安圣灵的情绪还算稳定。
突然,安圣灵发现了金霏霏手上抓着的铜镜,他一把夺过铜镜,那冰冰凉的手感让他感到平静。
像个孩子一般把玩着铜镜,翻来覆去——安圣灵在铜镜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啪!”
安圣灵双手一抛,铜镜丢在地上碎了,而安圣灵则再次失控了情绪,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慌乱又失措地恳求说:“别……别杀……饶命……”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圣灵,为什么又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