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地奔跑,疯狂地逃命,剧烈的爆炸声在三人的身后响起,火光几乎要将整个夜空照亮。
可是高墙阻挡了破旧府邸内的哀嚎,那些死在爆炸中的人,在世间,最后一声长鸣都没有留下,被圈亡在了府邸之中。
跑得气喘吁吁的三人总算是脱离了危险,他们三人站在距离那废墟府邸的远处,相互扶持。
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都对着突如其来的爆炸充满了恐惧,命丧黄泉就在弹指一挥间。
或许是跑得太拼命,使得王千阳一阵头晕,额头的汗水滑落,如雨般成股流下,肆无忌惮地布满他的脸颊,甚至流进他的眼睛里。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轰鸣之声,王千阳突然又听不见身边的所有声音了,包括自己的呼吸的声也消失在夜里。
原本就黑暗的周遭,只有爆炸后浓烈的火药味和隐隐火光照射出的淡淡橙色,却都猛地从王千阳眼里不见了踪影。
原来,王千阳眼前彻底一黑,昏倒在地。
他逐渐模糊的意识只能让他隐约听到王白枫和苏景七担忧的声音,他们正在不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可也只是一瞬罢了,片刻后,王千阳什么都听不见了。
待王千阳醒来已经是白天了。
这时的他回到了恭贤王府,正趴在自己房间的软榻上。
没错,是趴着。
在王千阳身边站着的是古昇,他正给王千阳治疗背部的伤口。
“嘶——”王千阳轻轻一哼唧,因为背后的疼痛实在让他忍不住了。
“世子醒了!”古昇欣喜地低头看了看王千阳,“脸色还不错,看来恢复得挺好。”
“这是……”王千阳一边忍着背后的疼痛一边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世子中毒了。”古昇说,“你的背部扎进许多利刺,那些刺上带有毒物,还有一定量的麻药,好在世子本就体质好,若是换作他人恐怕早就没治了。”
王千阳这才想起来,便是为了出那怪异的府邸,翻墙之时保护苏景七而使得自己的背直接躺在墙顶的利刺上。
所以,应该是那怪异府邸墙顶上的那些利刺是沾染了毒药的,才会让王千阳的背部中了毒。
现在,王千阳唯一庆幸的便是,好在中毒的不是苏景七——想到这里,他便不知觉微笑起来。
古昇注意到王千阳的表情,便笑称:“我给世子背部的伤口换药,理应疼痛不已的,没想到世子竟然还笑了?”
王千阳抿着嘴,其实还是感到疼痛的。可是他心中还有其他牵挂,问道:“景七呢?我父王呢?都还安全吗?”
“世子且放心,他们都很好。”古昇说,“帝城外一处荒郊野岭昨夜忽然发生大爆炸,死伤无数,皇上已经派恭贤王前去调查了。”
“你是说……”王千阳愣神,“皇上解除王府的门禁了?”
“是啊!”古昇笑笑,“老朽今日可是明目张胆走大门进来的呢!”
“为什么……”王千阳喃喃自语。
被软禁了这么久,怎么轻易便解开了恭贤王府的门禁?
古昇许是没听到王千阳的疑问,许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过是一个民间大夫又怎么会知道官场皇室的恩恩怨怨呢?
古昇只顾专注为王千阳将背后的伤口换药,结束之后,轻轻将他的衣裳盖上,而后再遮上一床绵软的羊绒被,以免王千阳着凉。
“多谢古大夫。”王千阳感到背后冰冰凉,这种感觉不是凉意,而是缓解他背部灼烧疼痛的。
这个曾经不给宦官人家看病的老大夫今日竟然愿意踏入恭贤王府为王千阳看病,作为病人的王千阳自然是感激。
“世子不必言谢。”古昇笑了笑,“七公主连夜到回春堂请求,老朽又有何理由不来?”
古昇一向喜欢苏景七,她的灵动让古昇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梦离春,便对苏景七格外好些。
“景七……”提到这个名字,王千阳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中毒昏迷了多久,不知道苏景七是否已经回宫去了。
古昇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七公主守了你两天两夜了,现在还在门外侯着。”
“啊?”王千阳一个焦急便欲挺身而起,可背后的伤口再次裂开,又惹得他疼痛难忍,“嘶……”
“世子别急,老朽这就告诉七公主,你已醒来了。”古昇像是洞悉一切似的,笑了笑,自然是明白这些年轻人对倾心之人的牵挂之情了,谁不也是曾年轻过?
古昇背着药箱往外走,打开门,对那个坐在阶梯上打瞌睡的苏景七说:“七公主,世子醒了。”
苏景七的手一个不稳,便没能撑住自己的小脑袋,听到古昇的这句话先是一愣神,而后欣喜地裂开嘴笑了,二话没说直接冲进房内。
古昇慈祥地笑了笑,感慨美好青春的同时,为两个年轻人关上了房门——他们应该有许多话要说吧?
房内,床边,苏景七跪在地上,紧紧拉着王千阳的手。
触碰到王千阳温暖的手之时,苏景七是开心的,这温度说明他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还以为你回宫了。”王千阳温柔地笑了,“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幸福,一醒来就能见到你。”
苏景七抿着嘴笑了,她跪坐在地上,将头轻轻倚靠在自己的手臂上,侧着头痴痴地望着王千阳,她说:“没有看到你醒来,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轻巧之音,一滴一滴落入王千阳的心里,滋润无比,他原本淡淡的微笑转化为浓烈的幸福笑容。
“你一觉醒来,恭贤王府也解禁了。”苏景七笑说。
“我听古昇大夫说了。”王千阳问道,“父王回来了吗?”
“快了吧?恭贤王已经出去一整个早上了。”苏景七应答。
“为何突然就解禁了?”王千阳如何都想不通,因为金宸远绝不会没来由下这样的命令。
苏景七眼神一低,说:“除了恭贤王,没有人愿意去帝城荒郊处察看那爆炸的废墟,因为那些爆炸还有些许火星存在,随时会再起小爆炸。”
王千阳趴在床上,可听了这话却恨不得挺身跃起,碍于背后伤口太多便没能有太大动作,只能是右手握拳在床上狠狠敲了一下。
他愤愤不平地说:“有危险之事才想起我们王门!因此才解了我们恭贤王府的门禁!皇上也太过分了吧!”
苏景七深深地叹了口气,王千阳的责备没错,金门的确是这样的,的确太不把王门当回事儿了。
“好了,你别生气了……”苏景七连声安抚他的情绪,轻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放心吧,恭贤王能够保护自己,他已经去了第二日了,大多数的爆炸都被排查掉了。”
王千阳这才缓缓松开眉间的褶皱,他很清楚,再恼火也无法违抗皇命。
苏景七就这么坐在地上,因为这样才能靠王千阳更近一些,她伸出一只手,轻轻点在王千阳高高的鼻梁上,她可爱地笑了:“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都不知道,你被掳走的这几天,我过得有多煎熬。”王千阳微微皱眉,像是一回忆起这些日子来的经历,心就空了一块。
“我被掳走,也是云里雾里啊……”苏景七噘着嘴,无奈地说道,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掳走。
王千阳仍旧有些后怕,他关切的问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去了那府邸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至此,苏景七才缓缓说起这几日来的经历。
六天前,雅岚殿被血洗,暗无天日的一整晚充满了血腥味。苏景七让宛菱躲在床底下便逃过了一劫。
那来袭的一群黑衣人将苏景七带走,直径带出了宫去,一路上没有一个皇宫内的人前来阻拦,苏景七完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出宫很顺利,而后苏景七就被押上了马车,双手被粗绳捆住,双目被黑布遮蔽,她的左右分别有两个女子将她紧紧夹住,她无法动弹。
马车颠簸,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停下。苏景七一路上试图从身边的女子口中获得什么信息,却一句话都没能得到。
下了马车,不论苏景七如何骂骂咧咧都没能获得回应,当她的眼睛上蒙着的黑布被摘下之时,她就已经在王千阳找到她的那个小屋子里了。
而后,便是不见天日的整整四天,在那小屋子里,明明只有苏景七一个人,却始终被来送饭的丫鬟要求一定要穿得很暴.露很性感,每天必须要做的事就是洗澡,丫鬟费尽心思把苏景七弄得香味扑鼻。
说罢,苏景七深深地呼了口气,说:“这四天,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和通常被掳走的人不同,苏景七不仅没有遭受到虐待,反而还被好吃好喝照顾得很好,只是要穿着性感的薄纱衣裳格外令她感到难受罢了。
王千阳一面庆幸苏景七这几日来没有受皮肉之苦,一面却又心疼她被关了这么多天。他疑惑地问道:“可是……为什么要让你穿那样的衣裳?”
那种衣裳,就是王千阳找到苏景七那天的她穿的那红色轻薄的透明衣裳,即便是现在想起来,王千阳仍旧感到面红耳赤。
“我……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苏景七将脸埋了一半在手臂里,“后来我软磨硬泡非要那个送饭的丫鬟告诉我,我便听她说了一句‘主人要求的,他喜欢这样’……”
“主人?”王千阳眉头紧锁。
王千阳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了,在王白枫与王千阳进入府邸被抓之后,捆在大柱子上,那时方琳也曾趾高气昂地提到过“主人”,还欺骗道苏景七正和那个所谓的“主人”在洞房。
苏景七嘟囔着说:“我也不知道她所说的‘主人’是谁……”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个人,他说:“我可能知道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