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河平日里头出门为了不叫人欺负,大多时候就扮成男子,因着今儿要骑马出门,自也觉得这样的装扮再合适不过,叫穆明舒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后悔起来了。
她回苏州之后,便一直都未曾再去了镇江,便是账册甚个的,也不过拖人带过去的。
这阵子以来虽然未曾同温子然见过面,可信却是通了不少。起先还是温子然每日里头写些趣事,托人捎点东西给杨清河,但她从来都未有回信,那些个东西却叫她细细珍藏起来。
如此整整一个月,都没叫杨清河有所作为,直到她自个感染风寒,卧床不起,温子然快马加鞭从镇江而来。
她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就哭:“你还要不要我,我知道错了……”
那些日子她烧得糊涂,身子又虚弱,却整日整日的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儿,越是回想,便越是怀念,越是厌恶如今的自个。
她那么喜欢温子然,那么费尽心思想要同他在一块,却最后因为自个死去的娘,巴巴放弃他,她的心叫刀子戳得血淋淋的,还只能自个受着。
她恨,她恨那些个罪孽为何自个要背负,为何要叫自个痛苦。
当她看见温子然的时候,她到底没有忍住,她后悔了,后悔将他拒之千里,后悔将他埋在心底,她还是想要同他一块的,她还是想要同他白头偕老,生儿育女的。
温子然闻得这句话,心疼得不的了,一下一下拂着她的背,温言细语道:“清河,能娶你是我的荣幸。”
可杨清河听的这句却是哭得更加厉害,直到哭得累了这才在温子然的怀里睡去。
虽然杨清河病得糊涂,可她醒来时却还将那事儿记得清清楚楚,透过大开的窗柩看着在廊下慢条斯理熬药的温子然,心里的那些委屈不甘俱都散了。
这两人终究是和好了,温子然在苏州的那些日子,对杨清河体贴细致,事事俱到,还叫芝兰笑了一回:“姑娘早些应下,又何必多吃那些个苦头。”
杨清河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温子然身上,到底勾唇一笑,有些事不经历你便越发不晓得对自个有多重要。
温子然在苏州并没有待多久,待杨清河的病一好,便又赶回镇江,临走前,他搂着杨清河亲了一回,总算一饱相思之苦。
“等睿王回京的时候,我们便一块回去吧,不早一点将你迎进门,我这心里始终不安心。”
杨清河羞怯的点点头,轻轻应得一声:“好。”
经历那许多变故,将自个锁在阴暗角落里不出来的杨清河,总算叫温子然打开心扉,变回了原来的她。
阳光爽朗,真实不做作,她想温子然了,便写信告诉他,她吃到好东西的时候,想分享给他,也会写信告诉他,便是落叶飘零,捡起一片好看的叶子,也要塞进信里头给他梢过去。
温子然或许每日不止收到一封信,多的时候还有五六封,这事还叫穆明舒拿出来笑一回:“果然是大家小姐,都不知晓捎信件也要银两的么?”
说归说,可瞧着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是十分替他们高兴的。
杨清河为着今日穿男装的事,别扭了半天,最后几人一块上酒楼用膳的时候,瞧着赵奕衡扶着穆明舒走在前头,还特特拉着温子然问一回:“你不会介意我着男装的哦。”
温子然还以为她拉着自个有何事呢,闻言顿时哭笑不得:“我晓得你是女子便好了,作甚要在乎你是不是着男装。”顿了顿他又怕杨清河理解不了,又道:“你甚个样子我都是喜欢的,我喜欢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衣衫,哪怕你往后穿着粗布衣裳,我也不会为着这个而去介意。”
温子然瞧着木讷,可真要说起这些个甜言蜜语,只怕也不输赵奕衡。
杨清河听得心花怒放,情不自禁的就挽着他的胳膊,还真个引来其他人的侧目。温子然无奈的摇摇头,任由她挽着,两人并肩而行。
用过了膳,杨清河又引着众人去两间铺子里头,穆明舒瞧着那些琳琅满目的货品直咋舌,可更咋舌的却是杨清河竟然都记得那些货品的名称,好坏,以及价钱。
赵奕衡也还跟着笑一回:“我瞧清河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杨清河嘻嘻笑:“我也觉得。”又道:“我还打算到时候把苏杭的绸缎运到京都卖,还想有闲钱了自个能开个药铺。”说着这话的时候,还特特看了温子然一眼。
却叫温子然耳根发红,这话杨清河也在信里头跟他说过,她说:“日后我们成亲了,就开个药铺,你在前头坐诊,我就在后头煎药。”
穆明舒侧眸瞧见温子然发红的耳根,也促狭道:“那倒是好,日后你们成亲了,有个稳定的地儿,也不用四处周游了。”
温子然这会不止耳根红,就是脖子也跟着红起来了。
看了铺子,杨清河还叫穆明舒查账,却叫穆明舒手一扬:“无精力,今儿个先回去歇着,改日得空了再看吧。”
杨清河也不勉强,只将账本好好收起来,又引他们去新买的院子歇着。那院子是拿苏州这两间铺子的盈利给穆明舒买的,同镇江那头租的院子差不多大,却十分精致。
穆明舒只瞧一眼便十分喜欢:“还是你懂我。”
安置好穆明舒同赵奕衡,杨清河又说起苏州以及苏州附近那些值得去的地儿,还有那些个好吃的特产。她去得地方多,说起来也头头是道,叫穆明舒向往不已,急急的定下行程,只等天一亮就出发。
可到底天公不作美,第二日是个雨天,细雨蒙蒙的,并不适宜出行,穆明舒眼巴巴的望着外头的天色还同赵奕衡商量:“雨势也不大,要不我们还是去走走吧。”
却叫赵奕衡一口就拒绝了:“不可,你如今大着肚子,外头天色不好,万一路滑可怎么办?”
瞧她一脸的生气,复又哄道:“娘子,等天儿好了,为夫绝对不拘着你,乖了啊。”
穆明舒又问“那什么时候天儿才好呢?”
这天儿一下起雨来,便是许多日子,起初还是蒙蒙细雨,待过得两日便是小雨,再是中雨,大雨。
穆明舒望着那个不争气的天儿,只拿眼瞪赵奕衡:“你说的好天呢?你说的好天呢?”
赵奕衡只得摸着鼻子笑,又附小做低哄了又哄这才叫穆明舒微微消了气。
如今天儿下起大雨来,赵奕衡确是忙了起来,除了每日要接见那些个各地方的官员,偶尔还要外出巡视大坝的情况。
大雨一连下了三日,河道里头的河水涨了好几尺,赵奕衡便更加忙了,不仅叫各方做好水灾防御准备,还要四处看看有无因雨水而导致百姓房屋坍塌的情况。
穆明舒自个只能留在屋子里头,哪也不能去,索性同杨清河两个人把两家店铺的账单给盘查了一回,两人没事又坐在一块商议拿那些盈余的银两做些甚个。
杨清河心里早就有想法,说了许多,最后才道:“我还是想开间药铺。”
叫穆明舒噗哧一声笑出来:“你且放心,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送间药铺给你们。”她拿眼揶揄的看着杨清河笑道:“你想要在哪里开?苏州还是京都还是哪里?”
杨清河叫穆明舒取笑,羞得面色通红,却还笑道:“我也还不晓得,还未同子然哥哥商议过呢。”
“那就赶紧去商议。”穆明舒捂唇大笑:“不然你们到时候说成亲就成亲,我都没办法提前准备。”
杨清河还真个赶紧去同温子然商议这事了,却把温子然闹得大脸红,对她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杨清河同温子然还未商议个章程出来,穆明舒却是突然发起慌来,一连许多日,不管做什么,都觉得心慌的厉害。温子然替她把了一回脉,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穆明舒自个也说不出来,直到那日大雨赵奕衡披上蓑衣出门巡视大坝,不过一个时辰,她坐在院子里头都能听见外头惊呼的乱叫声。
“发水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