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愉一醒来,被陌生的环境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就要坐起来,却因为浑身酸痛,动都动不了。
疼痛间,她豁然想起,她已经被傅临渊从季睿诚那里带走了,她脱险了。
没想到她又晕倒了……被那群人掳走的时候她就晕倒了一次,因为那个套着她脑袋的口袋憋闷至极让她喘不过气。而这次晕倒,肯定和季睿诚给她泼的那几桶冰水脱不了干系。
一转头,便看见了坐在沙发里在笔记本上打字的傅临渊。
昏暗的房间中,笔记本的荧光照在他脸上,明暗对比愈发明显,他本就分明的五官显得更加深刻,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精致绝伦。
他没有抬头,随手打开了桌上的台灯,显然知道她已经醒了。
“傅总。”
沈愉一张嘴,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声带像是被人割断了一样,声音撕裂而沙哑,基本都是气音。
傅临渊低低的“嗯”了一声,按铃叫医生。
瞧见进来看自己状况的医生,沈愉有些惊讶,这不是……自己下午出公司电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人吗?
这个人长相温和,一双笑眼让人尤其印象深刻。
“你是突发高热引起的惊厥,不过还好来得及时,要是你这高烧再拖几天,就要引发肺炎了。”唐星澜说,“不用担心,连着打三天吊瓶就能好。”
沈愉点了点头:“谢谢。”
“这几天也要好好休息,正好你老板在这里,直接让他给你批个假。”唐星澜朝着傅临渊扬了扬下巴,“宜盛资本那么大的公司,总不能苛待员工吧?”
沈愉可万万不敢担“被苛待”这个名号,立刻道:“谢谢医生提醒,我会注意的。”
“所以你这病情是怎么引起的?掉河里了?”唐星澜又问。
不怪唐星澜八卦,主要是他的确太好奇了。傅临渊哪里大半夜带着女人来过医院啊,这让唐星澜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好友的桃花开了。
沈愉随口扯了一个简单的理由:“嗯,下班后脑子发晕,掉到公司前边的水池……”
“季睿诚做的。”傅临渊直接打断了沈愉的胡诌。
唐星澜眉头一皱,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敛了大半:“季睿诚?”
“嗯。”傅临渊下颌朝着沈愉点了点,“她赢了李俊。”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唐星澜明白了。
他知道季睿诚派来的李胖子输在了一个很会赌的女生手里,可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面前这个女生。
毕竟这女生看起来纯良无害,怎么都和“赌场”两个字沾不上边。
这就不稀奇了,这姑娘是帮着傅临渊所以才招惹上了季睿诚,傅临渊当然不能坐视不理,难怪大半夜也要送人来医院。
唐星澜看着沈愉的目光忽然有些复杂,还带着那么点点同情。
季睿诚那人,心眼小得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呢,说不定还会更记恨。
他叮嘱了沈愉要好好休息,这才出去。
病房内只剩下了傅临渊和沈愉,一种可怕的沉默蔓延开来。
虽然离得不算近,沈愉总是觉得傅临渊身上那股气势可以传递到自己这里,让她心跳加速。
她拉起被子盖住下半张脸,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准备睡觉的姿态。
不料傅临渊这个时候忽然出声:“你和季睿诚都说了什么。”
沈愉:“……”
完了,他还是问了。
她斟酌片刻,用那副破锣嗓子道:“季少说我没有利用价值,想打死我出气。于是我说和季少合作,以后可以帮他赌。”
沈愉忽然想起在银湖会所,傅临渊说的那句:“不是好东西,少碰,”
可见傅临渊并不怎么待见赌钱这一行径。
于是她立刻加了一句:“我也不喜欢赌,可是当时不是没办法吗?没人救我,我又不能真的被他打死。”
傅临渊沉默两秒,复又道:“你在怪我。”
不是反问,而是一副笃定的语气。
沈愉喉头一哽,一股酸涩没由来地蔓延了上来,让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没说怪他,但是他这么一提,她好像真有点委屈。
沈愉吸了吸鼻子,整张脸都缩进了被子里:“我哪儿敢啊。”
两人就是上下级关系,说好的她帮他折腾傅时予,他帮她把妈妈救出来,没有其它附加条件。
况且当初下场赌,是她自己提出的,还拿了三千多万的报酬。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可能是当时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很瘆人,她期盼着能有人帮她一把,结果听到的只是冰冷的“不认识”三个字。
忽然,被子被人掀开,沈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傅临渊那张面无表情但是分外好看的脸。
从下往上,死亡角度,这人还是这么好看。
他敛着眸,长睫投下一片阴影,懒散又矜贵地道:“我要是不去,你不光要跟了季睿诚,还要反过头来对付我。”
傅临渊知道季睿诚那个人,沈愉要是当时没说出点什么让他心动的条件来,不可能现在还全须全尾地躺在这里。
而最让季睿诚心动的,就是能让他吃瘪。
听着他这笃定的语调,沈愉便知道,什么都骗不过他。
危险边缘走了一遭,沈愉的胆子反而变大了。再加上脑袋依然不舒服,她反而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大义凛然:“对,我答应了季睿诚,以后反过头来对付你的银湖会所,让你输得数都数不清,把他在你那里吃的亏全都赚回来!”
说完,她梗着脖子瞪着傅临渊,一副壮士赴死的模样。
明明是很有气势的话,被她这破锣嗓子说出来,中间还有几个字发不出声,断断续续的,没有任何气势,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傅临渊瞧着她这虚弱还挺带劲的模样,微微勾唇,轻笑了一声。
沈愉皱眉,他好像并没有生气?
她的感觉没错,傅临渊的确没有生气。他不会因为沈愉暂时向季睿诚的“倒戈”而生气,相反,他还觉得她不错,临危不乱,有脑子。而且敢作敢当,敢承认。
比起那些遇到危险就哭哭啼啼方寸大乱的人,沈愉这种关键时刻可以用尽方式为自己谋活路的,才能成大事。
很好。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手指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觉。
他垂眸,见沈愉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他的小拇指,刚才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也敛去了。
“傅总。”沈愉用那双清透明湛的眼睛望着他,撇了撇嘴,“这都两次了,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