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总共有四个门,东门和西门是女眷和平常亲友走的。从东、西门进入后,就是一条主甬道,把前后院彻底分开。
以沈越现在商户的身份,他可以从东、西门,也可以从北门进。
唯独正门,那是官员的专用通道。而女眷,也只有正妃进门时,才开正门通过。
“这就是燕王府正门啊。”沈镜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看起来跟秦王府差不多啊。”
都是两重门,第一重是前门,再是端礼门,连格规大小都差不多。
唯独不同的是,门口站在的守卫,着装有些区别。秦王府的士兵,基本上都是陆军装扮,而燕王府的是海军装扮。
“同样四大王府,自然差不多。”沈越小声说着,又叮嘱沈镜:“莫要多话。”
沈镜会意,马上闭嘴不言。
沈越抬头看一眼高高的门匾,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请贴上只会写约会时间和地点,至于从哪个门通过,就是邀约人自己的选择了。
他沈越,从来只走正门。
闲话间,沈越和沈镜走进端礼门,守卫马上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沈越,询问道:“大人为何到此?”
端礼门是正门,进出的都是官员。燕王府的官员都认识,不用询问。
若是有外官来访,也会来穿官府。沈越和沈镜一大一小都是便服,只是沈越的气质实在不像平常人,那就通称大人,至少不会得罪人。
“我是沈越,世子约我到外书房一叙。”沈越说着。
守卫顿时变得恭敬起来,道:“原来是沈大人,小人失礼了。”
前院外书房,是王爷约见手下重臣的地方。就好像紫禁城的养心殿,能被叫到那里说话的,不管眼下什么身份,将来的身份肯定非一般。
沈越微笑不语。
守卫唤来侯着小太监,吩咐道:“领沈大人去外书房。”
小太监道:“沈大人,这边请。”
说着,小厮前面带路,沈越和沈镜紧跟其后。
从端礼门进入,接下来是承运门,再进入就是正殿。正中三大殿,承运殿,圆殿,存心殿。
承运殿是王爷上朝之处,承运殿是王爷的起居所,与紫禁城格局相同。
外书房就在三大殿右侧,算是会客所,也是办公处。五间配殿,十分宽敞。
“沈大人稍等,容奴才传话。”小太监说着。
沈越微笑着点头,不管是三大殿也好,还是外书房也好,都是王爷使用的地方。亲生的世子来这里办公,都要被指责逾越。
韩骁一个过继的世子,在燕王爷还活着的时候,就入主外书房实权在握,程王妃还想跟他争,用什么争,后宅那点小手段吗。
片刻之后,小太监转出来,道:“世子请沈大人进去。”
沈越点头,缓步进门,沈镜紧跟其后。
进入殿中,抬头却不见人,就听里间传来一句:“我在里面”
沈越顺着声音进入里间,与外间的奢华不同,里间显得朴实许多,也实用许多。
长长案几,上面堆满卷宗,两边书架上也堆满了书籍,不是装模作样的书籍,而是凌乱的摆放,看的出来,主人常常翻阅。
案几左侧摆着一张雕花罗汉床,韩骁一身常服随意坐着,手边放着看到一半的书。
他的容貌虽然不及沈越那般出众,却自带一股气场,哪怕眼下如此随意,也显得格外出众不俗。
“一别经年,沈公子风彩依旧。”韩骁微笑说着。
十年时光,并没有在沈越脸上留下痕迹。不同的是气质,十年前的沈越,可谓是天之骄子,恣意妄为潇洒自地。
十年后的沈越,依然是天之骄子,但高傲之中却带着一股沉重。潇洒之外,更多的是悲凉。亲眼看着至亲之人一个个死去,这份沉重,没有把沈越压垮,却足以改变他的心性。
“你?”沈越愣了一下,直盯着韩骁好一会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
韩骁笑着道:“十年不见,没想到沈公子还能认出我。”
十年前的沈越十六岁,十六岁与二十六岁,长相差不多并不多。尤其是沈越这般出众的样貌,想忘记都难。
他则不同,十年前他才十二岁,十二岁与二十二岁,差距太大了。
“呵……”沈越笑了,看着韩骁道:“也是我糊涂了,帝脉子嗣单薄,能出现在太子身边的王子,必然是其他支脉的顶尖人物。”
十年前,永昌皇帝生辰,藩王进京朝贺,好些亲王把子侄也一起带来京城。
当时他是太子伴读,常在东宫出入,自然见过这些藩王王子们。
十二岁还有些年幼的韩骁,就混在其中。才情能力皆十分出众,让人过目不忘。
不过在他的印象里,身份应该差些,不然太子不会不特别介绍,以至于他连名字都没记住。
事实证明,只要能力够,身份并不是问题。十年过去,当年他连名字都没记住的人,己经入主燕王府。
“请坐。”韩骁说着,指指旁边坐位。
沈越也不推辞,依言坐下,笑着道:“多谢。”
沈镜从进门以来,只是全神戒备韩骁。眼下沈越坐下,他像往常一样,无言立于沈越身后。
做为一个高手,杀人无数的高手,他的警觉性比一般人高的多。
韩骁,很危险。
“能再遇沈公子,我十分意外。”韩骁笑着说。
沈越道:“我也意外。”
昨天他还在想,怎么跟这位燕王世子搭话,没想到竟然是旧识。
韩骁道:“沈家之事,我十分遗憾。”
五代清贵,一朝覆灭,灭的彻底绝决。可惜也是真可惜,但掌权太久的世家,彻底覆灭也不是坏事。
沈家也早该有觉悟,既沾染政治,享受了别人享受不到的荣光,那就要承担别人承受不了风险。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呵……敢再提沈家,世子爷果然大胆呢。”沈越笑着说,言语间带着嘲讽,“这是禁忌,禁忌啊。”
韩骁默然听着,这确实是禁忌,哪怕是想马屁大骂沈家的官员,在永昌皇帝提起沈这个字,都被贬了。
沈家的恶行不少,同样的,沈家为朝廷为天下也付出了太多。
百年之后,史官下笔时,会如何记载也是不得而知。
“世子突然邀我前来,是为了叙旧的吗?”沈越笑着问,意有所指。
韩骁道:“我那侄儿不太懂事,若是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世子这话太客气了,我一个小小商户,怎么会跟郡王府大公子计较呢。”沈越说着。
韩骁看着沈越,似乎想说什么,却是没说出来,话音一转道:“听说沈公子是汇丰船行东家,七年时间,能有如此成就,果然是沈公子。”
“不做商户,难道去考状元吗。”沈越有几分嘲讽说着,却是话音一转,“总算给自己寻了个安身立命之处,虽然比不得世子爷,也是衣食无忧了。”
韩骁笑着道:“沈公子过谦了,以你和太子的交情……”
“不要提起这个人,我跟他己经绝交了。”沈越直接打断,“你邀请我来的目的,要是想通过我联络太子,那就找错人了。”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韩骁说着。
他真的很明白,能与当朝太子绝交的商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犹记十年前的沈越,本以为在经历灭族之恨之后,他会改变许多,现在看来,依然是当然的沈越。
本该是苦逼磨练性格的十年,沈越却没有任何改变。性格太过坚持,还是他背后有人一直保护着他。
“你明白什么了?”沈越笑问。
韩骁道:“喝茶吧,我这里有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