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南疆皇去世,南疆长公主携先皇陪葬品送入祖祠,并于历代南疆皇灵前宣读南疆先皇遗诏。
诚如法师所意,令吾妹登基,尊为明硕女皇。
遗诏很长,传入云千落耳中的就这一句。能看的出来,南疆皇生前很是疼爱自己这个妹妹,走前竟然还将封号拟好,先皇留号,这也算是殊荣了,比起历史上那位女皇自封封号正统了许多。
翌日,全国上下普天同庆,新皇登基,明硕女皇得法师垂青庇佑上位,南疆内外喜成一片。
传闻,明硕女皇得先皇遗诏,乃南疆皇室正统所承认的皇帝。
传闻,明硕女皇得法师真言点拨,掌南疆天下命脉。
传闻,明硕女皇身怀至高毒术,得毒姥真传,令百官折服。
东贺三皇子送上贺礼,西崇太子送上和亲贴,北明更是派凌王爷前来参加登基大典。
可以说,此次明硕女皇登基,撑足了面子里子,再加上她甚得民心,更是南疆上下人心所向。
那几个老头即便心里不快,也不敢溢于言表。此时他们若是反驳,便是与先皇违抗,与法师对立,此乃大不敬。
他们也开始纳闷,皇上明明躺在床榻上说不得看不得,怎么转眼就多了一份遗诏?难道真如长公主所说,北明凌王殿下乃南疆福音,令先皇延岁九日才辗转离去。
若是如此,为何不将凌王殿下留下,反正女皇登基,长公主并未有驸马,这一男一女多合适?只是他们正细细盘算的时候,西崇一分和亲贴松开,令几个老头大呼造化。
南疆历来被外人视为蛮夷之地,与其他三国没有冲突也没有结交,可以说千百年来孜然一身。而此次西崇的和亲贴上写的竟然是西崇太子赫连皓的名字,这话里话外的虽然不明说但也小的女方定然是他们的明硕女皇。
一国太子和一国君上,这若是和亲,岂不是有并国的意图!
并国!几个老头凑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女皇答应,这样好的机会若是拱手相让,他们几个老头定然会悔死。
长公主寝殿一早遍忙碌起来,内室里,花语坐与镜前,晓月的小手在花语发间轻轻点点,繁杂的发髻已然成型一半。
“小姐,我恨你啊,这……这简直要折煞奴婢九条命了……”一个丞相府的小丫鬟,竟有朝一日为南疆女皇梳正装发髻,天天天,登基大典啊!她手下的发髻要出现在登基大典的最高处。
她就是一想腿都打哆嗦!
“行了,这里不是丞相府,说话没大没小也不怕女皇陛下见笑。小丫头,让你梳是看得起你,女皇陛下尚且没说什么,你哆嗦个什么劲?”云千落皮笑肉不笑的对花语点点头。若不是怕旁人进来看穿法师的身份,她才舍不得晓月给这里外不一的女人梳头。
管她是女皇还是长公主,就是天王老子,她也再不待见她了。
“晓月不怕,总归我站在上面也没有几人抬头看我,不过一个发髻,你能梳成这般也是你手巧。”花语碍于云千落的心思,便细细抚慰晓月一番。
晓月抿唇咽了咽口水,头点了两下便紧张的不能再动。而后干脆闭上眼睛,飞快的绕着指尖青丝,一边心里嘀咕着罪孽,一边眯着眸子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云千落。
云千落坦然接收,却没有表态。
“云小姐,不如您先出去吧,若是一会你与晓月一同出门,难免有心之人不能连想。”花语道。
“也好,晓月,收拾好了就去找流枫,记住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在流枫的寝殿。”云千落吩咐完,起身便走。现如今对待花语,她是连半句也懒得说。
外面一片阳光,冬日里一抹骄阳何其珍贵,云千落在阳光中驻足片刻,浑身沐浴了暖意后,才走到一旁暖阁中去,那里有法师的正装。
衣服很厚,完全不需要外面披上其余的衣服。云千落回想起云轩和她说过,南疆所有皇帝登基大典都在冬日,说是希望法师现身得到祝福。而护国法师也确实只会在冬日里出来,所以人们看到的法师都只穿着这一件衣服。
云千落笑了,如今看来,平日里法师就是在街上大摇大摆也不一定有人认得出来。什么得到法师祝福庇护,不过都是写虚无的幌子罢了。他不明白之前的法师对南疆有怎样的作用,但她明白自此以后法师对南疆是半点作用都不会有,谁让她一不会武功,而不会毒术。
午时,南疆皇宫正殿前站满了大臣,清一色正统官服,个个低着头双手附在身体前面,大片广场鸦雀无声。
殿内,流枫挑起窗帐勾了勾唇角,阳光照了照他脸角一侧,流枫便松开手,窗帐落下微微摇晃。
“王爷,您不出去吗?”洛飞在一旁站立,与流枫有三步之远。
“她未来,不出去。”流枫凤眸轻轻合了合,笑得淡然。
“王爷,您与云小姐足有十日未说话了,恕属下多事,莫不是云小姐又要罚王爷?”洛飞探了探头,眸光微动。
“未曾。我与她此次……仅是默契。”流枫凤眸萃出一抹晃晃,温暖人心。
洛飞缩了缩脑袋不再多问。
“你出去吧,我自己在这儿看着。”流枫摆摆手,坐到窗边。
“是。”洛飞点头,退出房子,暗自松了口气。
近日来王爷不但与云小姐无话,和他们这些人也是很少说话,若不是今日登基大典能见到云千落,恐怕王爷的嘴角又得好几日不见上扬。
微微叹了口气,洛飞的目光落在远处密密麻麻的殿前空地上。眸子眯了眯,淡漠的移开视线。
“午时到,登基典仪为礼,上承南疆历代皇祖遗命,下载万千南疆子民归愿。”不知从哪里拖出一道细长的声音,全场的气氛又低沉了一些。
打头的几个老头纷纷伸长脖子,希望在远处其余三国派来参加登基仪式的人里见到西崇太子赫连皓。
可惜一众人过去,都是些小虾米,捧着礼单诚惶诚恐走过几个老头,头也没抬一下。
待全场再次稳定,大殿双门缓缓开启,花语身着宫内新制的女皇龙袍出门,阳光下一片金光闪耀,台下几个好奇的人眼纷纷被灼,无奈下只得低下头不看。
花语眸子微抬,深邃的眸光一一扫过下面乌压压的大臣,唇角含笑,尤其是目光触及那几个老头,弧度更是加深了不少。
台下老头头皮发麻,连忙低下头,身子又低了一分。
登基大典的仪式一项项过去,直到最后花语落与宝座之上,身上金衣与身下金椅子浑然天成之时,大殿二层阑珊内,隐约出现一抹暗红色,远处宫墙外围着的民众顿时放大了眸子,想着那边一抹色彩死命看去。
花语见台下方才还低头的官员瞬间一排一排抬起头来,眸子一动便知道楼上站着的是谁。眸光微暗,花语抿起朱红双唇。
是她自己为了登基选择在自己头上安插了一个女子,她怨不得谁。
“法师!那是法师!”下面官员中间传出一声惊呼,顿时广场上人声鼎沸讨论赞叹炸成一锅。
一旁偏殿的门缓缓开启,一抹白色从中浅浅走出,隐与一旁凉亭之上凤眸望向二楼栏栅,眸光柔和且暖如春水。
“法师万岁!”下面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慢慢的官员中喊成一片,而后宫外也隐隐传来了附和之声,南疆京城上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高呼。
二楼,云千落有些无奈,她甚至连脸都没有露出来,单单是暗红色的发饰便让他们高呼声不断,可想而知如急忙花语得是怎样一副愁苦之相。
损人不利己,这都是那个女人自找的。
微微叹气,云千落扶了扶脸上银制面具,向后退了一步,最后一抹暗红也消失在栏栅之后,她作为法师自然不能在南疆人民面前过多露面。如今看在花语的面子上,露面小片刻已经是极大的恩赐。
云千落退进阁楼,一手捂着面具下了楼梯,又直接走到一旁的偏殿,拐到后院闪身走进一旁的长公主寝殿。
进门后,云千落连扯带拽将身上的衣服胡乱扯下来,理了理里面蓝色长裙,看了一眼地上散开的一片,抿唇将法师的衣服塞到一旁包袱里,轻轻咳嗽两声,便出门直奔一旁的凉亭内。
云千落伸手拉上晓月,看了一眼前面依旧望着二楼出神的流枫,转身奔向自己的院子。
晓月被云千落猛地一把拽住,半晌才回过神来。
“小姐,为何不叫王爷啊!”晓月跟着云千落跑了一阵,回头看了看凉亭上仿若无人色一主一仆,脸色微变。莫不是小姐又想与王爷搞什么名堂?
“你先跟我回院子,路上人多眼杂,不便与你多说。你只要记得我是从流枫寝殿回来的就好。”云千落拉着晓月,脚步不曾慢上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