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若是没别的事的话,就请回吧,老夫有些不太舒服。”
这胡大人也未免太聒噪了些,叶行舟听的实在头疼,便挥手下了逐客令。
“你这……好吧,那便不打扰了,”胡大人被下了这逐客令,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叶行舟叹了一口气,用手撑着额头,脑中回忆起柳依依把芩儿丢在地上之后发生的事。
柳依依素手一挥,那些毒虫化作一阵黑烟散去。
此时身为奸细的芩儿,就像曾经他的父亲一般,在所有人怒视下,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狠戾的目光左右扫视,最后停在了站在她前面的柳依依身上。
“今天你们不杀我,那么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都杀掉,用你们的人头来祭奠我爹!”她的一双眼睛里充满恨意。
说罢,她回头踉踉跄跄的往回走。
这时,数柄长剑一下拦住了她的退路。
“掌门!你就这么放她走了?难道您要让那些战死的师兄弟都白死不成?”
一个弟子上前,跪地低头抱拳,激奋的说,他身上青衣跟脸上沾了血,显的非常狼狈。
“放她走吧,”叶行舟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掌门!”那人又是一拜,把头埋的更低了。
“子苏,护送她出城去,”叶行舟说。
徐子苏听叶行舟这么说,愣了愣,随即抱拳说了声是。
人们怒视着这个从此在世上再也无依无靠的姑娘,把亲朋好友战死的怨恨全都发泄在她身上。
还未等徐子苏动身,一阵铁甲晃动的声音响起,一队官兵井然有序的跑了进来,分成笔直的两排站在两边,那一向跟在胡大人身后天武教弟子戎征皱着眉头走了进来,见到此景,张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人应答,所有青衣门的弟子都目光死死盯着芩儿。
“戎将军,这女子是个奸细!此次所有不幸战死的人,她有一半责任!可我想不明白,掌门为何不但不杀她,还要放她离开!”那个跪在地上的弟子回过头来,愤怒的指着芩儿说。
这弟子话音刚落,寒光一闪,那戎征钢刀出鞘,一把扔出,钢刀呼啸着向芩儿飞去,一刀贯穿了芩儿胸口,刀尖从芩儿胸前贯穿到后背,背上冒出的刀尖染着鲜血,染红了芩儿的青衣。
芩儿倒在地上,拼尽全力往万义的尸体那边爬去,她嘴里喊着爹,把头伏在万义的胸脯,闭上眼睛,没了生机。
“你!”叶行舟睁大眼睛,看着戎征。
戎征双眼冷冷的看着叶行舟,说:“叶掌门宽宏大量,心地善良,你不杀她我自然管不了,可我官家损失了这二百七十一人,其中包含了我手下的精兵二十四人,他们的命,总要有人偿还!”
想到这,叶行舟听到一声师父,抬起头,看见徐子苏正站在身旁。
“子苏你来了,”叶行舟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师傅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徐子苏担忧的问道。
“没事,可能是我有些累了,子苏你有什么事吗?”叶行舟抬起头望着徐子苏勉强笑着说。
徐子苏想了片刻,道:“关于芩儿的事,师傅你是觉得有愧于她,所以才不让柳姑娘杀她吗?”
叶行舟低下头,说:“不仅如此,她是个年轻人,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跟她没关系。”
叶行舟说话的声音异常的弱小。
徐子苏争辩道:“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我能理解您,可门中的其他师兄弟乃至是官家的人不会理解您,他们会有不满的。”
叶行舟摇着头,笑着说:“无所谓了,我那时没有想那么多,我的心里有愧,我的心告诉我这么做,我做过太多背着心的深明大义,这次只是想跟着我的心走。”
徐子苏点了点头,他看师父实在是有些奇怪,担忧的问道:“师父,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找个大夫给您瞧瞧?”
叶行舟僵硬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说说你的事情吧,那丫头你送走了?”
“嗯,”徐子苏点点头,想起自己送别柳依依时,自己一路无话,出了城,柳依依翻身上马。
他心里想着说一句保重,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这时柳依依说了句不必再送了,便一提缰绳,策马往西绝尘而去。
“保重,”徐子苏用仅能够自己听清的声音说出这两个字。
叶行舟看徐子苏心情有些低落,当即叹了口气安慰道:“好了,不必伤怀,这世上人与人的相遇大都讲一个缘分,若是有缘,你们还会再见的。”
“嗯,”徐子苏点点头,抱了抱拳,说了句:“师傅您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了。
叶行舟看着徐子苏微微笑了笑,忽然感觉一阵睡意袭来,他伏在桌子上,轻轻闭上眼睛睡去。
到了第二日,青衣门所有弟子身穿白色丧服,大门前挂一白布条,举门上下哭声一片。
叶行舟死了,就像一粒尘埃落地一样没有任何声响,他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安详,只不过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也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大师兄送给师父那两颗丹药害死了师父,为此徐子苏跪在叶行舟的灵堂整整五天,期间滴水不进,最后体力不支,昏倒在地,幸好有一直看守在一旁的青衣门弟子把他背了回去。
为此青衣城的百姓也是一阵唏嘘,感叹叶掌门这种好人最后竟得了个如此下场,还有惊奇这叶行舟所中的毒,竟然能整整六天让人毫无知觉,一点异常都察觉不到。
再说柳依依,一刻不曾停歇,往西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木老这里。
“老头!”柳依依急忙下马,也没来得及栓住见良马,拿着一个锦盒急匆匆的跑进院子,却瞧见易生正在院子里劈柴。
而木老则是悠闲的躺在木椅上喝着茶水。
柳依依愣了愣,当即便气冲冲的走过去,夺下易生手中的铁斧,走到错愕的木老面前,用铁斧指着木老,说:“好呀,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我不在你就拉他出来做苦工?”
木老举着双手,瞪大了双眼,急忙说:“诶呦,丫头啊,你先把斧子放下,你可是冤枉我了。”
易生急忙上前来拦住柳依依,澄清道:“依依,你真的错怪前辈了,他这么做是为了我好。”
“真的?”柳依依将信将疑的问道。
“是真的,我这不是想着让这小子活动一下能让我那些药的药效发挥的更好一些嘛,”木老说。
柳依依这才把铁斧放下。
木老笑着站起来把柳依依手里的铁斧拿过来,扔的远远的,这才说:“丫头,你把蒲风草拿回来了?”
“嗯,”柳依依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锦盒打开,一株奇怪的草药呈现在三人眼前,这株草药茎上长有两片白色的叶子,两片白叶上面还生有一团红色的绒毛。
“是这个吗?”柳依依问道。
“对,没错了,就是这个,”木老拿出锦盒里的蒲风草,正色对着柳依依和易生说:“那好,我这就去煎药,你们可以就在这院里等候,也可以出去逛逛,这林中有一处小瀑布,这瀑布下还有一水潭,潭水清澈见底,可见鱼虾,还是有些景致的,总之不要打扰到我就好了。”
说罢,木老便拿着蒲风草走进了屋子,吱呀一声把门关上,便不再出来了。
柳依依回头看着易生,问道:“你好些了吗?”
易生点了点头,答道:“好些了,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为了我,答应做前辈的徒弟。”
易生看着柳依依,认真的说。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柳依依的俏脸唰的一下红了上来,像熟透的苹果一样。
她迅速转过身去,不敢再跟易生对视。
过了一会,她想转过身去,却又不敢,背着易生拈着衣角,最后她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似的说:“傻道士……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罢她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