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畅通无阻,在经过大殿内祖师石像时,颜木兮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三拜,随后才叹息着离开。城主府雕梁画栋,她却丝毫不愿停留,出了此处,也不愿再回酒楼,便直接出城前往临川郡安华县。
“那人定是恨你入骨,为何不索性杀了他?”途中,壹壹藏在袖口,神情满是不解。
颜木兮体内灵力略一运转,一步便是一里地,她微微一叹,眼神清亮:“我又何尝不想,只不过如今还不能,此人确实是留不得。青岭宗外门弟子虽多,消失一个也不会起什么波澜,这话的确无错,可也需因人而异。此人虽修为、性子皆不佳,可在青州这一亩三分地,却也是鼎鼎有名。况且,我随他入城主府,多人皆知,若此时杀了他,不明晃晃昭示着我是凶手嘛。易容丹并非万能,被现的可能性是极大,残害同门的罪名可是不轻,最关键的是,绝不能让宗门将孟娴之死怀疑到我身上。虽暂且不取其性命,可天阳隔阴指却不会让他好受。”
壹壹听得颜木兮的解释,不由摇了摇头:“你们人类就是心思多,所作所言皆是顾虑颇多,却稍失了锐进之心。”
“虽说如此,锐进之心,也得有命在才可,我是惜命之人,若非全无他法,便不会玉石俱焚。”颜木兮淡淡笑着,眼中滑过一道明灭不定的流光,似是感慨。
施展逍遥步,颜木兮并未在中途停留,一个时辰后,临川郡安华县城门便遥遥在望。她神色沉重了些许,略一停顿,便直接闪身入城。不知为何,刚入安华县,她心中的恼恨之意,便突然间汹涌起来,似是心口有头猛兽在冲击。脑中闪现老人当时被送到村口的场景,她胸口骤然一痛,却又转瞬即逝,疑惑的皱皱眉头,并未现任何异样,才略略放下心来。
神识扫过整个安华县,陈家大宅位于县中心,占地广阔,极为显眼,她冷冷一笑,身形一动,人已至大宅后院。屋宇连片,仆从侍女随处可见,院内种植着不少俗世的名贵草木奇花,此间种种无一不显示着,陈家作为安华县盘踞多年的豪强,实力之强不可小觑。颜木兮并不识得那位陈家三爷,不过此时天色尚早,她也不急于一时,待到天黑后,抓个侍女问上一问便知。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此番寻仇,颜木兮并不愿无故杀生,平添因果。老人一家灾祸全来自陈三爷,只要杀了这罪魁祸,大仇得报,她便可心宽,除却对老人的感情,占据了这具身体,此举也算做出些许补偿。
夕阳西斜,落日余晖,黑夜将至。
待夜幕降临,陈家众人皆已用过晚膳,颜木兮自隐身之处而现,她神识一扫,脚步微跨,人已至一位提着灯笼,衣着较为不错的侍女身旁。随手掐了个隔音罩,颜木兮看着神色惊恐的侍女一言不,她缓缓伸手卡住此人脖颈,只微微用力。
“我无伤人之心,你只需告知陈家三爷的住所即可。”
侍女双腿颤抖,脸色在月光下尤其苍白,良久,她才颤颤巍巍的抬手指向西方,喘息说道:“北院岩松居。”
此言一出,似是用尽了她全身气力,僵硬的身躯微微下滑,颜木兮嘴角微勾,另一只手重重往其后颈一砍,便松手往北院而去。
岩松居位于北院前端显眼位置,想来这陈家三爷地位并不差。入得其院,颜木兮寻到最为豪华的屋子,抬眼望去,朱红色的雕花木门紧闭,跳跃的烛光衬出内里一男一女相对而坐身影。与此同时,清晰的对话声传入颜木兮耳中。
“上头变天在即,那生意先消停一段时间。”中年男子靠在椅背上,略带沙哑的嗓音夹杂着些许烦躁。
“妾身明日便去安排,老爷放心便是。”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新旧交替之际,越得小心行事,日后新君登基,少不了秋后算账。一时不察,或许便是魂归黄泉。”
“老爷多虑了,以您的手段……”
“的确是该到了魂归黄泉之时!”
冰寒彻骨的声音犹如地狱索命的恶鬼,朱红木门无风而开,两人心中皆是一惊,下意识站直身躯。一位黑衣少年缓缓步入,脸上挂着一抹淡笑,神情和善略带羞涩,如同前来拜见的后辈子弟。见此场景,方才言语的夫妻二人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少年出现的太过诡异,所言又深含恶意。
中年男子心中惧怕不已,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风度,他望着含笑而立的少年,强作镇静的问道:“你是何人,寻我等何事?”
“漏网之鱼,杀人偿命!”
黑衣少年缓缓开口,面上笑意渐褪,一股肃杀之气席卷整个空间。话音刚落,他扬扬手握住一柄长剑,向着二人迅几刺。
“啊!”
“啊!”
隔音罩将两声惨叫锁在屋内,殷红鲜血自两人腹部、胸口涓涓而流,妇人白眼一翻,竟是当即便晕死过去。颜木兮见此微微挑眉,将视线投注到男子身上,大量失血使得中年男子目光微微涣散。他瞪着双眼,喘气声如破败的风箱,一字一句道:“让……我……死个……明白……”
“颜家村,颜强,李如月,颜五叔,这三人陈三爷可还记得否?”缥缈的语气宛如天际而来,却又让人听得再真切不过,陈三爷喘息的越急促,他嘴角微微扬起,嘴唇轻启,似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一侧脑袋,声息全无。
“不可饶恕!”
颜木兮双手拳头紧握,看着陈三爷似在微笑的面容,绝然一笑,浑身似笼罩着无尽黑雾。她伸手取过挂在墙上的一根马鞭,手稍稍扬起,又狠狠抽下,鞭入皮肉的声响在静寂的屋内连绵不绝。一盏茶后,屋内一片狼藉,两具尸体已血肉模糊,部分位置更是骨肉分离,已然断裂的马鞭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月凉如水,黑衣少年提着长剑,面无表情的出了岩松居,却不往外走去,反而来到另一居所。
“啊!”
一声惨叫划破寂然长空,陈家大宅灯火接二连三亮起,随后却伴随着更加嘈杂的惨叫声与呼救声。颜木兮由北向西,再至南往东,一剑一人,四溅的鲜血已浸透黑色长袍,浓郁的血腥味更是令人作呕。她恍若未知,面如冰霜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又似是在享受这过程。
直至次日凌晨,陈家大宅悄无声息,遍地的尸体与残肢宛如修罗场。颜木兮站在其大门口,惨然一笑,随后凌空飞起,挥手间,火球术接二连三飞向陈家大宅,火光四起,片刻间便连成海,在微亮的天色下,红烈的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