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冷冽放弃了?”坐在马车里在空中飞腾的男子轻声道,声音嘹亮且清远,令人听着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只是这舒畅里分明潜藏着深深的恶寒……
“是的,冷冽等了十天,甚至到最后的时候还认为莫夕颜就是女王白丹。不过到了最后,好像他放弃了,什么都没有得到,在赤影最虚弱,且灵境的屏障最薄弱的时候,离开了灵境。除此之外,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带走。”一名蒙面的黑衣卫道。
男子抚抚额,一抹玩味的笑涌到嘴边,但那上面分明是噙着冷意。“你真的以为他不知道莫夕颜是个冒牌货?!”
“大祭祀?!”黑衣人跪在地上,面容上有稍许的疑惑,他并不知道大祭祀所指何意。故而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作答。
“呵呵……”九宫阁大祭祀好笑道:“那个冷冽,自然是知道莫夕颜不是白丹,以他这些年一直跟在白丹身边的默契,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他们亲密的程度也足以,令他一眼瞥尽面前的假扮者。他不说,只是默默的忍受,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是我们为他做了嫁衣。呵呵,这个冷冽,跟白丹真是绝配。只不过,天人永隔永远都是天人永隔。我助他逃离灵境,许他一世孤寂。他背叛了我,也值得这一世孤寂。”
“这……”黑衣人脸色微变,他只是不知这其中竟然有这样的隐情。白丹女王已死,可是大祭祀是怎么知道这消息,难道那白丹是……他不敢再往下想,越想越怕,越想就越黑暗。
“大祭祀,不知那五玲珑到底有何奥秘,让得我们九宫阁都这般上心,九宫阁屹立风月王朝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因为得到五玲珑与否,地位受到威胁,但是现在大祭祀好像是对这五玲珑特别感兴趣,恕小人愚钝。”黑衣男子疑惑道,手指有点颤抖,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地位来跟九宫阁至高无上的大祭祀来谈论这些事情。但是眼下只能是问这些东西来将冷冽的话题岔开了去。
大祭祀果然是顿了一下,稍即低声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问我这些东西,所以,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
“大祭祀恕罪,我这就去查探……”黑衣人后退一步,刚欲逃走,岂知大祭祀的脸色微变,手指轻挥,马车的帘子被掌风劈开,那黑衣蒙面人只是看到了他那只骨肉如柴的腿,便失掉了性命。
帘子重重的落到原地,挡住大祭祀的面容,后者轻叹一口气,“越是好奇,死的就越快。这个道理,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人不懂。”
鲜血在这林子里缓慢的流淌着,一林子的血腥味,通体的寒凉,有什么东西在咬着那黑衣人的骨头。“咯吱,咯吱”的声响叫人听了不免心寒。
“不仅他不懂,我也是不懂,高人方才说的一席话,不知可否当真?”黑夜中,冷风呼呼的吹着,风很大,很凉。将大祭祀马车前的帷帐吹开,那坐在里面的人有些惊异的看看外面,果然在那寒冷的夜空之下看到一个高大瘦削,寒凉如冰的男人立在那里,他手里握着玄铁剑,眸子低垂着,自由一番冷清的味道。
“冷冽?!你还敢来找我?洞悉了我的意图竟然还敢来找我?难道你不知道我骗你是为的什么,总不是为的叫你来找我求死的罢!”马车里的男子轻笑道。
冷冽面若寒冰,一双眸子好似都落满了冰雪,眼神没有一丝的闪躲,只是盯着那马车的方向,低声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骗我,但是却又给了我离开灵境的机会,我感激你,但是又鄙薄你,方才你提到了白丹女王,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我不会与你纠缠。”
马车里很静,周围空气里很静。尘土仿佛都停滞了一般,只有寒凉的风在刮着。冷冽漆黑如瀑的发披散着,他漆黑沉静的眸子此刻却有一些狂躁。
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跟她的消失沾上一丁点关系!
手上的玄铁剑被握紧,灵兽之力在身前化成一道道屏障。那一道道在冷冽身前化成的屏障,一道一道都在说着,问着,逼迫着……
“哼,都说灵顿兽多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那日我诓你,你倒是真的信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佩服你,冷冽。只是这白丹女王,你今生今世是见不到了,她早已死去,或重生,或永寂,反正此时此刻,我却是不知她在哪里,你若是跟我打,请便。”马车里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本应是充满了希望,但是在冷冽听来这却是最大的悲凉。
玄铁剑上的阵阵白霜已经落下,心里多年来的禁锢早已解不开。他不知道白丹的模样,不知道她的声音,他只是拥抱过那女子的香气,拥抱过那女子的寒苦。
眉头微动,手上的玄铁剑不知不觉已经和手融为一体,灵兽之力自体内喷涌而出,像着利剑一般刺向马车,车辙被那灵兽之力震断,空气中飘着那凌乱的碎木屑,冷冽站在那林子里,浑身被巨大的灵兽之力包裹,他就那样看着半空中的马车,在自己面前轰然炸裂。
一个左腿裸骨的男人定在空中,他的面容青黑诡异,脸上带着邪恶的神采。只是那眸子却是淡淡的,让人看不透。
“呵呵,冷冽,你耐不住了么?既然如此,就让我这驭兽与你一搏!万年穿山甲出来!”话音刚落,冷冽感觉脚下的土地有些抖动,细看之时,却发现地上遍布着无数条裂缝,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塌陷而来。而那方才死去的黑衣人尸体早已不见踪影,地上一摊粘稠的鲜血正在预示着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蓄势而来。
右脚猛踏地面,冷冽的身子向着后方猛烈的倒射而去,在倒退了十来米之后,他终于看到在那裂缝崩塌之地,到底出现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浑身金黄色,巨大的身子在地上趴着,一块一块厚硬的鳞片在身子上紧紧的贴着。冷冽看着它那菱角般的脑袋和带着血丝的指甲,心里略有怀疑,再细看时才发现,那万年穿山甲指甲上的血丝竟是人血无疑。
“你以人血养它?!”脸上带着一丝的怀疑,冷冽道。要知道这穿山甲到死都是死在人的手中,没有一只穿山甲能够逃开这命运。可是这九宫阁大祭祀竟然将这穿山甲用人血来豢养,看来这九宫阁也是用鲜血堆砌而成。
谁知那九宫阁大祭祀却一点时间都不给他,下巴一抬,那万年穿山甲会意,立马就朝着冷冽的方向怒吼而去。
冷冽轻哼一声,右手轻抬玄铁剑,身子凌空飞起,那万年穿山甲爆射而来时,狠厉地撕扯着他的身体,将玄铁剑折成两半。
大祭祀眉头紧蹙,果然在看到冷冽被万年穿山甲吃空之后,那万年穿山甲的身体竟猛烈的膨胀了起来。而那男子此时正在万年穿山甲的身侧,从怀里掏出一片白色的绸子细细的擦拭着自己的玄铁宝剑。
“哧……哧……”万年穿山甲金黄色的皮肉此时却变得暗沉,九宫阁大祭祀发现那穿山甲的一只手臂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断掉,上面伤口处汩汩流着鲜血,一时间在这林子里铺满了血腥的味道。浓重,令人恶心。
“他想吃掉我,可没想到作茧自缚!这是,他应得的!”冷冽声音里带着杀意,眼中仍旧是没有一丝光彩,那里面深邃如水,没有人能将他看透,没有人。
“冷冽,不愧是跟在白丹身边的人,只是你如此强,那白丹却是没能逃过我的万年穿山甲……你可知她……”大祭祀低低地说着,那声音仿佛是在呢喃。
然而冷冽却是将这句话听到了心底,他没有时间再去理会那什么万年穿山甲,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九宫阁大祭祀的身上。
“你说什么?”声音几近爆吼,“白丹女王是被这万年穿山甲所害?”
“呵呵,亏你还知道这白丹女王已死,你还在欺骗自己做什么?难道你出了这灵境就能将白丹女王已经死的消息抛之脑后?还是你想着下境大好女儿多的是,已经忘却了那白丹女王?”
“回答我的问题!”冷冽将那玄铁剑对着九宫阁大祭祀抛掷而去,那剑上带着灵兽之力,好似划破夜空一般稳稳地停在了九宫阁大祭祀的面前。
后者右手抵在剑尖处,从手掌心喷涌而出的血灵之力一点一滴的化解着剑尖上的灵兽之力,不多时,灵兽之力消耗殆尽,那玄铁剑稳稳地落在了大祭祀的手上。
“我笑你痴,白丹确实已经死了,她许多年前出灵境,为的就是寻找五玲珑。你以为她拿五玲珑是为了恢复容貌还是振兴灵境?都不是,她是为了你,在这灵境之中,你永远都配不上她,你的实力很强,她知道,可是能够娶到灵境女王的除了最强者就是赤鹿一族的族人。然而你两者都不是,你以为她不喜欢你么?你不在乎她的容貌,她自然对你与别人不同。”
“我可怜白丹,找到了龙角又能怎样?还不是被我发现,被穿山甲重伤,不过她好聪明,还知道世上有重生这一说。她作为龙吟家族嫡女龙锦瑟重生一世,只是她逃了我十八年,但却逃不过她回到灵境。怎么样?听到这消息是不是很震惊?”
冷冽的眸子里有一汪清泉,并不似往日那般的冰冷。原来她也是欢喜自己的,原来她走并不是因为讨厌自己,原来她的死,她气息的消失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怎么样?恨了?还是累了?我没有时间跟你纠缠。对了,忘了告诉你,莫夕颜就是龙锦瑟的表妹,是白丹女王重生一世的亲人,怪不得你会对莫夕颜好了,因为她们都是一个模样的女子啊!”
阴风吹来,冷冽看着半空中飘着的那个人此时已经是满脸的恨意,他没有想到莫夕颜跟白丹竟有这样的纠葛因缘,怪不得自己第一眼看到莫夕颜时,尽管知道她是冒牌货,还是心里不舍伤害她,这其中竟有这样的深意在。
眼前的大祭祀和万年穿山甲正在慢慢透明,消失,冷冽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们,此时的他已经是嘴角苦涩,手指紧紧的握着,倔强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消失在天际。
心里有一个地方空了,虽然早些年那里就是荒凉,可是今日证实的时候,却比往日更痛。
我一定会,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