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墨正在思考一件大事呢,这么多人,有亲有后,也有机灵与愚钝,还有年龄上的差别,这想要从中挑选出一个有能力又能被他信任还能把自己委托的事情能够办好,这就有一些难度了。
这老头正在房间里扳着手指在几个人之间来回的琢磨呢,这大门突然就被敲响了,他还纳闷,自己不是叮嘱不要来打扰他了吗?这怎么还来敲门了呢,而且,听这意思,人还不少。 这一打扰,他的大脑也乱了,一阵子头痛,也没有再理出什么来。唉算了,出去看看什么事吧。这一打开门,把他给吓了一跳,这乌泱泱的这么一大群人,把这门堵得里面三层外三层的。 老黑一脸的疑惑与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有这么多人来找他,那就一定是出了大事。他赶紧把自己的其他念头都抛开来,甩了甩头清醒了一下,问道:“你们这是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多人?那谁?你……就你吧,说一说什么事?”墨冲一看,老爷子这是一着急,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了,便上前把研制厂房的事情,和他简略的说了一遍。老墨听了眨巴了一下眼睛,便基本上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看来师父这是在帮自己的管徒弟啊。他有些感激,所以也不能费了师父的一片好心,于是便也只能帮着唱戏。突然,他倒退了几步,指着众人,嘴唇哆嗦,牵动的胡须都颤抖起来。半天才说道:“你们……你们……让我太失望了,太失望了!难道,我们墨家这是要毁在我的手上吗?祖先啊,我……墨正还有什么脸再活在这人世之上!”
说到这里老眼竟然有些泪水,他对墨冲道:“你这就快去给我拿一条结实的绳子来吧,今天我就在这里悬梁,去见你们的祖师爷去。”
说罢,双手捂起脸,一个大老头子,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一下子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门外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黑压压一片,双膝跪地双后扶地以额触地,都一动也不动。 郑勇透过门缝也看到了这一幕,说真的,他是有些被震惊的。古人就算是千不好万不好,可是,对尊师重道,那是真的当信仰来敬佩的。自己虽然也收了墨正当徒弟,可是,除了墨正自己,他们这些人其实是不认的,因为,这两个一少一老的师徒,从年龄上来有些扎眼,怎么看都不和谐,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师徒只是口头上的,并没有行过拜师礼,而且,像墨正这样的名宿,仅仅只是一般的拜师礼还不行,还要把长辈晚辈的都叫来,之后把祖师爷的牌位请出来,三拜九叩,一套礼仪之后,经过了所有长辈们的认可了才行。 就是因为少了这些,所以,他们这群弟子,别看平时也都叫师爷什么的,如果不听师爷那也得郑老爷,所以,怎么着都是一个爷的辈分了,他们也就不太当一回事了。想着自己在那厂房里用尽了各种表演,可谓声泪俱下了,最终他们不还是无动于衷吗?那有这墨老头挤几滴泪水,说一句要小吊,这里就跪倒一片,头都不敢抬的。唉,看来,要管住这一帮人,少了老墨还真不行啊。 那老墨看火候也差不多了,才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也停住了哭声,不过,人家脸上还真是老泪纵横,一副悲凄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用颤抖的手指着这一群跪地的人道:“得过且过,不求尽善尽美,道之崩也。失道缺德,何以传技?你们这样,是不是在啪啪打我的脸!他在说啪啪打脸时,是真的在啪啪打自己的脸。众人头更不敢抬了。 老墨凝视着众人道:”师父说,科技首要严谨,第一规章制度要严谨,第二逻辑推理要严谨,第三设计制图要严谨,第四制作工序要严谨,第五完成之后复检要严谨。这五严谨,你们说有错吗?那一样不是为了我们手艺的名声在把关?人要脸,树要皮!如果我们手艺的名声烂了,那就是我们的脸丢了!如果我们成了一群没有脸的人,就不要说做工匠了,就是做人,也不够格!“ 郑勇一下子就服了,老而不死为之贼啊。这老墨却已经超越了贼,已经成了妖成了精了。唉,这老妖精……咦,怎么感觉这称呼有些不妥呢。 老墨看到自己话已经说到了位,便又用手向着郑勇那房间一指道:”去给你师爷道歉,并认真去听他的教训,如果今天他不满意,那我就把你们所有的人,逐出师门,我虽然老了,可是也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我就不相信,凭我墨正的本领,再加上师父的帮助,我会带不出一批合格的墨家传来出来!“说完了把门一关,继续却思索他的人选大事去了。 郑勇忍不住给老墨点赞,老头这场演得漂亮啊,从开场到闭幕,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简洁而高效,比自己可强太多了。 而随着墨正把门给用力关闭,这群跪在地上的人,这才慢慢抬起了头来,他们本来是想来诉苦求援的,希望老墨给他们讲一讲情,谁想到,师父比师爷更犀利,还没有等所有的明白过来,就又一脚把他们都踹回到师爷这边来了,而且,还是人人都带了严重内伤的那种。 众人一商议,虽然也觉得这可能是师父的一个计策,可是,如果真的被逼急了,到时候老头骑虎难下,会不会玩真的?这一点谁也不敢保证,就连墨冲也不敢,而且,他心里更慌,那可不仅仅是他授业恩师,更是他老爹,对于他那是属于绝对领导的那种,他永远也不会有翻身之日,就算是最后老墨死了,他也要在三节五礼上继续给他正跪磕头,即便是他墨正死了,不管是他的坟还是他被写进家谱的人名,也要被署名在老墨的名下,永远也不得翻身啊。 因此,在大家一起商议的时候,墨冲就成了最重要的导向标,在他的坚持下,所有的人都统一了思想,那就是,听师父的话,跟墨冲走,去给师爷道歉,然后听从师爷的教训与发落。 一群人又围堵到了郑勇的门前,墨冲开始轻轻敲击门环。 郑勇内心嘿嘿冷笑,他的门就是那么好进的吗,他郑勇郑家唯一家主,未来……那什么什么,是不要面子的吗?于是,他继续坐在了办公桌后慢慢的品起了茶来,对于敲门声不理不睬,敲吧敲吧,当年诸葛亮还要三请呢,容易得到的东西,没有人珍惜,还是增加一点难度的好。 虽然定好了事不过三,可是,郑勇却越想越生气,所以他就一直在那里慢慢喝着茶,都不知道这敲门声响了多少次了,真到把一壶茶都喝完了,才起身把大门打开来,看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他清淡道:”宿舍空出来了吗?我正在思考请多少人,如果不行,你们就再盖一批吧,技术性的工作你们做不好,这老本行总不能也干不了吧?“ 墨冲一听,便率先跪了下来道:”师爷,我们错了,我们愿意听从您的教训,对于此次事件,您说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一切都听您的。“ 随着他的下跪,也有一些人跟着跪了下来,而随着下跪的人越来越多,那些站着的人也就越来越扎眼,于是,又有一些人也跪了下来,最后只有几个人站着。 郑勇看着那几个站着的人,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们算是用这样的一个方式表的态,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以为,跪下的人,认了错,而站的人并不认错,跪下的人,已经认了我这个师爷,而站着的人,并不认。我这个也很好说话,我再数三个数,如果之后还有不同意见的人,那就请吧,郑家工厂,难以高攀,请另谋高就。“ 说着,他便伸出了手来,伸出一个手指道:”一“看了一眼,又有两个人慢慢跪了下来,再伸一手指:”二“再有一个人跪下了:”三“约有五人还站着。墨冲急得不行,可是,他眼神也变了,话也说了,只是最终却并没有起多少作用。 郑勇把手收回严肃道:”五位请?“ 其中一个好像是叫李四五的道:”凭什么?“ 郑勇道:”凭我是这里的东家,这里地方是我的,规划是我的,技术是我的,资金还是我的!“ 那李四五又道:”我是跟着师父来这里的,凭我的手艺,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去处,可是,为了师父我还是来到这里,而且,这一次,我所负责的部件也并没有出问题,凭什么要我认错,我没有错。“ 郑勇看向其他人道:”你们是什么理由?“ 另外四人道:”我们都听李师兄的。“ 郑勇点点头道:”明白了。“他微笑道:”古代有一个曹操,他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当然,我不会这样残暴,但是,我也有一个信条,那就是遵从者留下,叛逆者请出。我花了钱,花了心思,付出了很多,并不是为了要和谁来辩论个什么理,也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找气受,所谓,大道通天,各行各边。你有你的道要走,我有我的道要走,既然我们不是在一条道上,那么分开就是最好的选择。你们放心,你们五个的工资,我会给你们算清楚,并且,由于是我辞退了你们,所以,别外多给你们算三个月的工钱。这三个月是给你们重新找工作做出的补偿,这样你们满意吗?“ 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一阵子,都点了点头,这样的条件,对于东家辞掉的工人来讲,已经是非常优厚的了。 看到五个人都点了头,郑勇大喊:”账房,给这五位工友结算工钱,结算完成之后,多加三个月的工钱算作是补偿。“说完这话之后,他又环视众人道:”今后,这就是我们郑氏工厂的一项规定,只要是因为我们郑家的原因而辞退的工人,在结算完工钱之后都要另外多加三个月,作为重新找工作的一个补偿。“所有跪着的眼中都有兴奋的目光。郑勇又道:”当然,如果是自己的原因,要离职的,我们只会结算工钱,而并没有这个补偿,大家记不清了。“ 在郑勇和大家伙解释这一点时,账房已经把五个人的工钱给结算清楚了。 看着他们都在账本上按了手印,郑勇道:”我还要给你们提一个醒,关于这里的事情,不要外传,如果我知道谁外传了我们的事情。“郑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之后附加了一句道:”全家!“ 他这一句话,让五个人的瞳孔都不禁一缩,虽然这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是,他们可是知道,这人在山下训练了一批家丁,而且,这山上也正在帮他们试制武器,从那些武器上来看,这些人,可能会干出一些打家劫舍的事情出来。 五人默默的向外走,他们多少都有些悔意,只是郑勇却并不想留他们,他也需要立一下威啊。 五人向外走,便要路过老墨的房门,当他们走过时,里面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你们五个,从此在墨家工匠谱上除名,从此,你们不再是墨家门人,我们也不再是师徒,大道通天各走各边!望你们今后好自为之吧。“ 五人一听扑通都跪了下来,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