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心下记着兄长张立嘱咐她的话,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如何说,又磨蹭了片刻才道:“除了糕点,府里还送来了一盆罕见的花,我见识短浅,想请小姐同我一起去看看。”
听到张琳自称“我”,惜茵蹙了蹙眉,却没说什么。
阮歆媛的注意力却不在那儿,“罕见的花?”记忆中的张琳可不是有这般闲情雅致的人,平日里更是厌弃她得很,又怎么会好端端地邀她一同赏花。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脑海中转了转,她面上露出一抹笑来,只是笑意远不达眼底。
“好啊,现在就去?”
张琳只听到少女这样说道,闻言,她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恶毒和快意,道:“不是不是,听说那花在夜里才开,劳烦小姐待到今夜戊时再来西厢房一同赏花。”
“戊时?!我家小姐做什么这么晚不睡要跑去赏那劳什子花?”惜茵见不惯她这般惺惺作态,冷笑道。
却被阮歆媛轻声说了回去:“无碍,这花既然开在夜里,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去看看也是极好的。”
“小姐!”惜茵还欲说些什么,连衣忙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小姐自有想法,她这才安静下来。
张琳见事已办成,松了一口气,颇为喜悦地在屋中巡视了一圈才道一句“奴婢这便退下了”走出屋去。
等张琳离开院子后,连衣有些担忧地看着阮歆媛:“小姐,奴婢担心有诈。”
“嗯,我自是知道的。”阮歆媛将目光移到那盒糕点上,她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几块模样精致的糕点,做成了梅花的样子,一口一个,小巧可爱的很。她用手指捻起一个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香甜扑鼻,但隐隐中似乎还有着几丝异样的气味。她挑了挑眉,将糕点放回了原位,脸上露出一抹讥笑。
前世作为雇佣兵时每次执行任务几乎都在刀尖上跳舞,不管是潜伏还是行刺都要时刻小心自己的性命安全,导致她对空气中的气味十分敏感,常常通过一些味道就能预判出是什么人,什么环境和附近有无炸弹。
这次她便从糕点上嗅出了不属于糕点的气味。
阮歆媛合上盖子,对着两个丫鬟说道:“糕点有问题,扔了吧。”
闻言,惜茵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一面收了盒子,一面气的不住骂道:“这些个狼心狗肺的,居然还想着毒害小姐!”
“不一定是要毒害我,只怕是别有用心。”阮歆媛面上笑意不变,“连衣,今个儿已经初七了,想必官府早就得空了,你这样……”
连衣听了她的吩咐,点点头,便向外走去。八壹中文網
没过多久,房门又被敲响,惜茵怪道:“怎么去得这样快。”说着打开门,却见是春华站在门口,一脸的慌张不安。
惜茵侧身让她进来,只听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小姐,今日我来是发现了一件事。”春华停顿一下,像是在犹豫,“张立最近有些不对劲,我今早撞见他喝得醉醺醺的,手上好像握着小姐的一方帕子……”
“我的一方帕子?”阮歆媛回忆了一小会,大抵是之前她随意丢在路上的那方,那帕子上并未绣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就算他拿着帕子来找她要毁她清誉,阮歆媛也大可不承认。
对于春华的坦诚,她淡淡地道过谢,“春华姐姐,你这般聪慧,想来一定是前途无量了。”
春华有些忧虑,似乎是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又见阮歆媛亲切地抓了她一只手,温和地抚了抚,以示安慰。她终于安下心来,低声说一句“小姐自己小心”,缓步离开了。
等到傍晚时分,连衣才赶了回来,她对阮歆媛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安排妥当。
主仆三人融洽地吃了一餐晚膳,没过一段时间,就到了和张琳约好的戊时。
夜里风寒,阮歆媛披上一件浅褐色的长披风,带着两个丫鬟慢慢走到了西厢房中。房中桌上摆放着一盆开得正盛的牡丹,色泽红艳,芳香逼人。
只是这浓烈的香味却好像不是从花中而来,反而像是从屋内床底下的某处散发出来,而且这气味和白天那盒糕点中的异样味道有些相似。
果然有诈。
阮歆媛心下想着还好没用下那盒糕点,如今看来那糕点必然和这满屋的香气有什么相连的效应。就像是前世一些看似无害的毒一样,单食一种的确无害,可是若是接着用下另一种,两种混合在一起便会引发剧毒。
忽的,室内的烛火猛地熄了。阮歆媛借着月光,看清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窜进了屋子,又朝着她们快速扑来,嘴里还黏糊糊地叫着“媛妹妹”。
那身影很快便扑到了一个人身上,双手胡乱地抓了几把,却觉得手感不对,那人大骇。这时,满屋突然亮起了烛光,照亮了张立那张绯红的脸。
而阮歆媛主仆三人站在窗边烛火处,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张立僵硬了一瞬,忙松开双手,发现自己先前抱着的原是一个男子,身上还穿着衙门里的官服。他面色瞬间苍白,往后退几步就欲逃走,却没想到门外又涌入几个衙役,一把就抓住了他。张立常年浸淫,自然是没什么力气反抗这些身强力壮的衙役,没几下便被制住了身子。
为首的男子双手抱拳作了个揖,敬佩道:“委屈小姐受这般刁奴以下犯上,今日在下便抓他入狱,若是小姐他日还有难处,大可去衙门告知县令一声。”
阮歆媛颔了颔首,不卑不亢地道过谢,亲自送了他们一段路程。
出庄子前张立一直不住地哭爹喊娘,硬是吵得张大与张大家的闻声赶来。他们见到这般仗势,当即吓得腿软。张大家的更是一把哀嚎道:“官老爷,我的儿这是犯了何罪啊!”
男子一眼便看出这庄中奴仆都没把那小姐放在眼里,心中更加厌恶,冷哼一声回道:“奴大欺主,以下犯上在大晋已是重罪,这贱仆却还想着玷污你们小姐的名声,你们收拾收拾好为他送行了。”
一句话落下便命令手下押着张立要走,张立吓得大哭大闹,声音嘶哑难听,可张大家的却已经瘫倒在地一口气没上来昏厥了过去,张大一边骂着不孝子,一边用力掐妻子的人中,而张琳则惧怕地躲在远处,其他奴仆都在看张大一家的好戏,哪里有心思管张立死活。
衙役被张立吵得头痛,反手在他脖颈上一劈,将他硬生生劈晕过去,往肩上一抗便带走了。
阮歆媛目视着他们走远,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捏了捏眉心:“夜也深了,该回去休息了。”连衣和惜茵跟在她身后,脸上犹自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后怕和愤怒,对阮歆媛大胆的举动感到既佩服又担忧。
末了,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心里感慨一声,小姐真的是变了,更强大也更睿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