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歆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原也没指望也压根就不稀罕这阮家三小姐的一个行礼。只是抬眼望望端坐在高台之上的那二位,正在悠然自得的饮茶。不禁冷冷的抽了抽嘴角,这一殿之中看似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实则其中不知多少人各怀鬼胎暗藏心计。
阮歆媛心想道,难怪人家常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来时一路上教养嬷嬷都在反复叮嘱丞相是最注重礼节尊卑的,万万不可弄错,她身为大小姐,竟无一人向她请安问好,丞相却视若无睹。看来这些繁文缛节,不过只是为她一人而设的罢了。
不多时丫鬟们便鱼贯而入,端上一盘盘珍肴,家宴便正式开始了。苏氏拍了拍手,从门外走进来一队容貌清丽的秀女,在殿中翩翩起。各房的姨娘、公子小姐们也纷纷起身,向丞相和苏氏敬酒祝辞,或相互祝辞,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坐在角落里的阮歆媛。
惜茵看到自家小姐如此备受冷落,颇有些愤愤不平之意。阮歆媛倒是并不在意,她前世就十分厌恶虚伪的人情世故,此刻自然也不愿多花些时间在这上面。因此她面上并无一丝不悦的神情,只一心独自品尝着面前精美的膳食,欣赏着眼前优雅的歌舞。
一曲歌罢,舞姬们也纷纷退下,台上的阮世光与苏氏面色均微微的泛红,也不知是酒意微醺还是兴致高昂所致。阮歆媛静静的看着苏氏,这个在原主记忆中狠如蛇蝎的女人,只见她柔柔弱弱,我见犹怜,因着两颊的酡红更显的美艳不可方物,只不过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时时都流露出一种阴狠的信号,像是一条毒蛇时不时的吐出信子。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此时又听阮世光说道,“马上又是一年一度的游园会了,不知道府中的小姐们都准备的如何了啊?”
阮语嫣率先起身回道:“嫣儿今年准备的仍是白舞。如今已排练的差不多了。”
阮世光欣慰的回道:“嫣儿的白舞举世无双,为父自然是不担心的。”
接着阮梦洁与阮梦舒分别回道,准备了《霓裳羽衣舞》和《春莺啭》,虽然比不过阮语嫣的白舞惊鸿妩媚,却也不失柔美,阮世光也点头称是。接着他又看向阮歆媛,说道:“媛儿,你呢?可有什么拿手的才艺可以再游园会上展示一番的?”
惜茵急忙附在阮歆媛耳旁轻声解释道:“游园会是大晋朝官家的一个庆典,就是在花朝节那一天举办的,届时各个名门望族的王孙公子,官宦小姐们都会出席。由各家小姐们在游园会上轮番展示才艺,争得唯一一个“花中仙”的称号。往往得到这个称号的人,都会成为各大王孙公子争相示好的对象。”
阮歆媛听完后暗暗皱了皱眉,大户人家的官宦子弟都是如此无聊的吗?她可没兴趣参加这劳什子庆典,也不稀罕什么所谓的王孙公子的示好追逐。刚想婉言拒绝时,只听得坐在自己对面的阮梦洁说道:“父亲你这不是难为了阮歆媛嘛,她一个自幼在乡里长大的丫头哪里懂得什么丝竹舞律,要她在游园会上献艺,难不成要她跳《舞蛮牌》还是《耍大头》啊?别到时候艺是没献成,倒变成献丑了!”说着捂嘴笑了起来,身后的几个丫鬟也都是强忍着笑意,双肩不住的抖动着。
阮世光怒道:“洁儿!”
阮梦洁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一时逞口舌之快,言行失宜。低头愧道:“是女儿失言了。”
阮歆媛冷冷的看着得意忘形的阮梦洁,和因她那一句讥讽而暗暗偷笑的满堂人,甚至连那苏氏也伸手拿了一方锦帕,暗暗擦拭唇角借以掩盖笑意。少女眸中的寒意渐深,似一潭冰冷幽深的湖水,笑吧,笑吧,你们今日对我的羞辱耻笑,日后定会百倍偿还。
惜茵也因为那句话气的满脸涨红,暗暗的将粉拳握的紧紧的,可是在大殿之上她也不敢造次,只得暗暗和自己生闷气。连衣却细心的发现今日的小姐非同往日,以前遭到这般羞辱时小姐只会唯唯诺诺,黯然泪下。可是现在的小姐却似乎没有丝毫泪意,甚至嘴角还微微的扯出了一个弧度,那感觉就像……就像……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猛兽,在发作之前那短暂的安宁。
连衣急忙摇了摇头,怎么可以将小姐比作猛兽呢!真是该死,她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才好,只是……小姐方才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自从小姐落水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连衣也不知道这变化是好还是不好,只是……既然是小姐想要的,她这个做奴婢的定当竭尽全力去做。
阮歆媛慢慢的端起茶盏漱了漱口,又将口中的茶水吐在身旁的痰盂中,方才缓缓起身向阮世光说道:“妹妹所言非虚,歆媛确实对于丝竹管弦方面一窍不通。不过女儿在庄中素喜强体健魄的武术之道,想来舞武共通,花朝节那日不如女儿便舞一曲剑来为大家助助兴吧!”
阮梦洁见状又忍不住冷哼一声:“哼,花拳绣腿,哗众取宠罢了。”
阮歆媛温柔的转过头,柔柔媚媚的笑着向阮梦洁说道:“似乎洁妹妹对武艺也很精通,不如我们在此切磋一下?”
阮梦洁见状,吓得花容失色,一张檀口开开合合几次,也没发出一个音节。
“胡闹!”阮世光率先打破了殿上的僵局,“洁儿你近日是越发的娇嗔了,就由你的母亲带你回殿里好好思过一番,专心练舞,花朝节前不许出门!”又转而向阮歆媛,看到阮歆媛那张与她生母颇有几分相似的脸,他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慈爱,缓声说道:“世家小姐多为轻歌曼舞,媛儿舞剑倒是新奇,在游园会上想必会吸引诸多目光,这几日勤加排练吧。”
阮歆媛颔首道:“谨遵父亲教诲。”
阮梦洁的生母二姨娘,见阮世光已经动怒了,急忙起身告退带着阮梦洁离开了,阮梦洁还哭哭啼啼的向父亲讨饶不愿走。她们二人离开后大家也都意兴阑珊,吃了一会便纷纷离席了。
回瞻霁楼的路上,惜茵性致高昂,一路蹦蹦跳跳的说道:“刚才在席上可真是解气!小姐,您可真厉害!”
连衣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在席上表现看起来,丞相心中还是很疼爱小姐的。”
阮歆媛笑了笑,她心里很清楚,阮世光根本不是由于护着她才关阮梦洁禁闭的,实在是阮梦洁不识大体,在席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才惹恼了阮世光。看来与阮梦洁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可是她却并不在意,她更加感兴趣的,是即将到来的游园会,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古代的聚会,难免有些好奇。
更何况,既然要参加,自然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