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完毕之后,阮歆媛由惜茵和连衣扶着走下高台。又来了两个指引的丫鬟带她们将衣裳换了回来,接着便是游园赏花。
近几日天气转暖,满园的花朵开得正艳,其中最盛的,当数邀月阁庭前的那一簇桃林了。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这颜色红白相间,此花的风韵别具一格,当真是超凡脱俗。连她这种不喜爱桃花的人看了自间丛里,心里也是十分欢喜的。
那一丝丝红色的花蕊,顶着嫩黄色的尖尖,调皮地探出头来。
一阵风吹来,桃花朵朵,,翩翩起舞,叫人目不暇接,落红满地却无一丝凄楚之感。
阮歆媛也忍不住掂了脚去,用手签过一缕花枝,将那小巧的鼻尖凑近去闻。桃花并不甚香,却有一丝淡淡的甜味,难怪古人喜欢用桃花与美人作比,柔美甘甜,却是容易让人醉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姐姐好兴致啊。”只见一袭白衣的阮语嫣缓步走来,凉薄的脸上此刻却硬生生挂着一抹极不相衬得笑意。缤纷花雨落在她的身上,更为她添上了一道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阮歆媛见状松开了手中的花枝,笑着迎上去说道:“良辰美景,若不好好欣赏,怕是会辜负了这一番春色。”她心里清楚阮语嫣并不是大度能容之人,不过在这园中众目睽睽之下,谅她也不敢起什么大的风浪,因而阮歆媛脸上的笑意更浓,一张俏脸被红衣衬得更加迷人,走近阮语嫣笑着说道:“今日在舞宴上抢了妹妹的‘花中仙’称号,真是不好意思。”
阮语嫣被人戳到痛楚,巴掌大的小脸立时变了颜色,恨不得立即就要发作。但是周围人来人往,恐怕会污了她谦谦淑女的名声,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情绪平复下来,柔声说道:“姐姐真是说笑了,姐姐的柔剑舞的惊心动魄,花中仙的称号当之无愧。语嫣自愧不如,又何来‘抢’字一说。”最后几句话,虽然阮语嫣竭力保持平静,但还是说的咬牙切齿。
阮歆媛将她脸上一系列的情绪波动尽收眼底,心中不免觉得一阵畅快。说到底她才是阮府光明正大的嫡长女,阮语嫣此刻拥有的一切都本该是属于她阮歆媛的,因此她并无什么愧疚之情。
“姐姐,你初到京城想必对地形也不甚熟悉,语嫣知道前方有一处园子,里面的桃花开的比这里更美十倍,不如让我领你前去观赏一番?”阮语嫣又换了一种脸色,挽上阮歆媛的胳膊,似乎与她十分亲密的样子,盈盈说道。
“二小姐美意,我家小姐心领了。只是我家小姐向来不喜桃花,说它娇而多病,只怕……”惜茵一直对阮语嫣怀有提防之意,见她这样说,一时没忍住,走上前说道。
“大胆!主子们在说话,岂有一个奴婢插嘴的道理!这贱婢这么不懂规矩,素媛,掌嘴!”阮语嫣大怒,厉声喝道。
素媛应了一声,走上前来。惜茵被吓得急忙往阮歆媛身后躲,阮歆媛急忙拉住阮语嫣说道:“我的下人与我在庄中散漫惯了,回府以后我自然会好好教训她。就不劳妹妹费心了,再说了,今日这么好的兴致,也不至于白白为了一个丫鬟煞了风景。你方才说的那个园子,我倒挺感兴趣的,在哪里?”
阮语嫣顿时喜笑颜开道:“姐姐说的有理,我也是怕这丫鬟不识尊卑,日后污了姐姐的名声。那园子就在前面不远,我带你去。”
一行人绕过一个长长的连廊,就来到了阮语嫣所说的园子。这园中果然桃花怒放,花团锦簇一时竟望不见尽头。最妙的是长廊尽头便直深入清澈的湖水中,水面映出树上繁花的倒影,相映成趣,一时竟分不清哪些是花,哪些是幻像了。
阮歆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景,前世她很少有机会可以这样亲近自然,即使偶尔出门也大多是怀揣着任务根本无心欣赏身边景色。因此她不由得快跑了几步到走廊尽头,时而拈花浅笑,时而用素手轻轻捧起清凉的湖水散作万点水花。惜茵与连衣也被这美景一时惊呆了,随着阮歆媛一同玩耍起来。
这时阮语嫣见时机正好,便像一旁的竹林中使了个颜色,从竹林中慢慢的走出了一个人。正是穿着一身翠色罗衫的秦可歌,她慢慢的挪步从后面走向阮歆媛,打算将阮歆媛推到湖中。
阮歆媛正全心与惜茵等戏水,可是突然之间多年做雇佣兵的直觉感觉到告诉她身后有一个人。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向旁边侧了一下身,就看到一个身影在面前一闪而过,紧接着落水的声音响起,湖中泛起巨大的水花。
惜茵和连衣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吓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才发现一个打扮富贵的官家小姐正在水中拼命挣扎,浮沉往复间,似乎又喝了几口水。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一起大声呼救起来,好在岸边不远处正好有一个精通水性的丫鬟,见到有人落水,急忙跑过来跳入水中,游到秦可歌的身后将她拖到了岸边。
秦可歌全身都湿透了,头发也在挣扎之中散落下来,俏丽的脸上满是涕泪,那样子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只见她哭哭啼啼,全身因为寒冷和惊恐而颤抖不已,一只手直指着阮歆媛,哭哭啼啼的说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推我下水?”
阮歆媛看了看面前泣不成声的这个官家小姐,再看一眼面色阴晴不定的阮语嫣,不禁了然于心。她缓缓开口,脸上带着从容不破的神情:“这位小姐自己也说你与我素不相识,况且我刚才正和我的贴身丫鬟们在湖边打闹。又如何能推你下水?想必不会是有些人见我得了‘花中仙’心中郁结,想要谋害别人不成自己反而落了水吧。”
惜茵和连衣也纷纷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家小姐明明一直在湖边赏花。”“明明就是你自己冲过来的。”
秦可歌不由得恼羞成怒道:“你!你……你血口喷人!”却由于理亏,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阮语嫣看着衣衫不整的秦可歌,急忙说道:“想来秦小姐是由于溺水惊吓过度,所以才说出方才那些话。我刚刚站在后面,也看到姐姐没有推她,素媛,还不快扶秦妹妹到暖阁中沐浴更衣,消消惊!”
素媛急忙扶起哭哭啼啼的秦可歌走了,阮歆媛笑着说道:“这花也赏的差不多了,今日之事多谢妹妹替我作证了。我打算这便回府了。”
阮语嫣答道:“也好,姐姐慢走。”眼中的阴毒怨恨却是再也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