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阮府之前,阮歆媛小心翼翼的将那柄寒铁匕首藏在了自己的贴身衣物中。通过这段时日与苏氏的几次简单的接触之后,阮歆媛明白自己的对手绝不简单。想来也是,这丞相府虽然不比皇宫,但阮世光也是娶了几房姬妾,膝下儿女众多,苏氏能在其中坐稳位置,心机定然是远胜于常人。
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把寒铁匕首上散发出的寒气,阮歆媛才稍稍安心了一些,如今她有了这样称心的兵器,便万般皆不惧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是断然不会将这宝物随意拿出来使用的。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来她初入丞相府,一是为了给自己争一个声名,二也是因了阮语嫣和阮梦洁的设计羞辱而接连两次在京城中出尽了风头,定然招致了许多官家小姐们的怨恨与嫉妒。接下来这段时间。也该韬光养晦,慢慢积蓄一些力量,至少,要先广布人脉搞清楚眼下的一些情势才好。
得了寒铁匕首的阮歆媛如虎添翼,每日在竹林中练习的武术功力也突飞猛进。惜茵与连衣这两个小丫鬟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叫苦喋喋,反而似乎是适应了这每日高强度的训练,身子越发结实,也初步学会了一些擒拿和防身之术。
在拉拢人心方面,阮歆媛干脆叫惜茵与连衣将自己所有的首饰和稍微值些钱的物什全都拿去变卖,换了银子散给各府的丫鬟小厮。苏氏等人平日里娇蛮惯了,除了自己娘家带来贴身服侍的夏露冬清之外根本不把府中的下人们放在眼里,动辄打骂加身。因此很多人对她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这次苏氏患病一事,府内的人皆明清底细,可是苏氏却随意找了一个下人来替她背锅,一时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便轮到自己,此时阮歆媛的拉拢之术颇见成效。
苏氏那边每日照常克扣着送来瞻霁楼的东西,发霉的糕点破烂的衣物……阮歆媛却也不恼,只吩咐连衣全部拿出去丢掉便是,她的奸计既没得逞,心中郁结只能拿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发泄一番,阮歆媛却还觉得她有些可笑。
时光如梭,转眼间阮歆媛的及笄之礼便要到了。
家宴上,阮世光喝的红光满面,笑着问阮歆媛道:“媛儿,眼看过几日便是你的及笄之礼了。女子及笄乃是大事,一生只有一次的,你对于自己的及笄之礼可有什么想法啊?抑或你有什么愿望可以一并说出来,为父定当为你实现,那一日花朝会上你心中可有了中意的男子?”
阮歆媛闻言,放下筷子,起身回道:“媛儿对及笄之礼并无甚要求,一切皆听父亲安排便是。”
坐在一旁的苏氏也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轻轻的有意插话道:“老爷不是说过,近日来南疆天灾降临,饿殍流离失所,再加上北疆战事不断,圣上正为此事愁的夜不能寐嘛。”
阮世光偏过头来回答:“确实如此,不知夫人此时提及此事意在如何?”
苏氏温柔的用手帕帮阮世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缓缓说道:“妾身也不知该不该多嘴,近日来国家天灾人祸不断,国库空虚,圣上也正为此事而辗转难寐。臣妾以为,媛儿及笄之礼不宜办的太过隆重铺张,以免遗人口舌惹祸上身啊老爷。”
阮世光面色有些凝重,这些年以来他对于阮歆媛心中一直都有愧疚,可是对她天煞孤星的命数又不能无所顾忌。本打算趁此次及笄之礼风风光光大办一场,也好顺势为她择一良人度过一生。可是苏氏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正是非常时期,行事稍有不慎确实会有惹祸上身的可能性,他也确实不敢冒这个险。
看到阮世光面露迟疑之色,阮歆媛便猜出了他心中的顾虑。因而大大方方的笑着说道:“媛儿也觉得夫人所言甚是,如今国家正是多事之秋,凡事确实该多加小心才是。媛儿对于及笄之礼并无甚要求,那就一切从简吧。至于心上之人……”阮歆媛低下了眸子,不知为何她的眼前浮现出了那双通体黑色绣着繁复花纹的靴子,甩了甩头,她甚至连那神秘男子的面貌也未曾见过,又何谈心上之说!“媛儿并不曾有。”
阮歆媛的回答正中阮世光的下怀,他一边庆幸阮歆媛的伶俐懂事,一边心中对阮歆媛的亏欠之情更深,连连叹气道:“只是委屈了你了,媛儿。”
阮歆媛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缓缓坐回了席中,中间经历了这一番小插曲,大家继续动筷用膳。只是阮歆媛心中五味杂陈,这其实并不算什么委屈,比起原主之前所经历过的一切来说。可是她莫名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暗暗看向高坐在上位一脸得意的苏氏,心里狠狠的道,我倒想看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这日便是阮歆媛的及笄之礼了,阮世光一大早便上朝参拜去了,就把为阮歆媛操办及笄之礼的事情全权交由苏氏负责。苏氏有意羞辱,一大早便将阮歆媛的教养嬷嬷召到了府内,竟然给了教养嬷嬷一身麻布素衣,让她送到瞻霁楼中。教养嬷嬷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将那身衣裳拿到自己素日里住的小屋中,拿起各色彩线在上面临时赶制出了一只彩凤。饶是这样,阮歆媛一见到那件衣服的时候,还是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在我及笄之礼的今日,嬷嬷这是何意?”阮歆媛沉着脸色厉声问道。
正巧此时惜茵刚刚从外面倒了洗漱的水,一进门便看到教养嬷嬷手中拿的麻布衣裙,当即大叫了一声,手中的水盆掉在地上,盆中的热水一下子泼溅的到处都是。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惜茵一边连连认错,一边急忙跑过来查看阮歆媛是否被烫到了,待细细看完阮歆媛并无碍后方才转身向教养嬷嬷道:“今日是我家小姐大喜的日子,这素麻布服向来是给服丧之人所穿的,嬷嬷你这可是大不敬!是不想要头上的这颗脑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