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我对他可是情深义重的很,只望他以后,万万不要负了我,否则我。”
她说到这里顿住了,脸上显出一点忧郁的神色来。
平阳侯府,临渊水榭。
阮语嫣身穿水红色长裙,发髻也改换成了少妇的金簪,别有几分慵懒成熟韵味,只是一张俏脸面沉如水,实在说不上有一点开心。自从成亲以来,世子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当日她在新房里等了又等,油灯燃尽了好几只蜡烛,才听见世子推门的声音。
男人身上那种浓重酒气已经让新为人妇的少女脱离了娇羞的程度,只觉得实在令人恼火做呕。阮语嫣还记得自己妻子的本分,掀起盖头来踉踉跄跄将世子扶至床头。男人不满地打了个酒嗝,说了一声什么玩意,就从床上扒出一堆桂圆莲子来。
交杯酒也没喝,盖头更是自己揭的,世子把东西扒拉干净之后,拉过薄被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功夫已是鼾声渐起。阮语嫣呆呆地坐在绣凳上,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剥了个花生自己吃了,只觉十分心灰意冷,自解了衣服,爬到里处睡了,一拽还发现世子把枕头抱得死紧,只得别别扭扭窝在角落里凑合了一夜。
翌日世子倒是清醒了,没说什么重话,也没什么亲昵好话,只是冷冷淡淡的,阮语嫣本想着虽不大有感情,培养培养也就是了,世间女子又有几个能选择自己的婚姻呢?开口道。
“夫君……”
“本世子还有公务要去处理,这府上你随意转转吧。”
谁晓得世子理都不理,连个联络感情的机会都是不大有的。
阮语嫣无法,只好一个人去给公公婆婆敬茶。平阳侯是个温吞性格,倒是抱怨了几句儿子这急脾气,都不知道体会新婚的妻子,平阳侯夫人看着却是个精明能干,喝了她的茶才道:
“我们侯府的规矩,你以前不懂,现在我便教予知道,以后切不可忘记了,我只说一遍。”
“新媳妇进门,敬茶须得是自己煮的,跟你的夫君一起来。别说什么他去处理公务了,难道这点时间都抽不出?你身为他的妻子,要时常提点他。我知道,你们之前没什么情分,世间大多夫妻,不都是如此过来的?还有,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你要来跟我请安。其余时间随意,最好早点给我生个孙子,不枉你嫁到我们家里来。”
阮语嫣一一点头称是,心里生出十分的烦闷来。本以为凭着她的姿色,那平阳世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还不是一日两日就成的好事?谁晓得他竟如此铁石心肠,活脱脱把美人当石头,搞得她好像个瘟神一样。面上她挤出一点笑意来,做足了新媳妇的模样,温温柔柔道。
“娘,这些我都省得了,明日必带着世子来给你请安。从今以后,我就是平阳侯府的媳妇了,还有很多要向您学的地方,望娘不吝赐教。”
平阳侯夫人也没兴趣看她那张装出来的笑脸,一挥手让她退了。阮语嫣心烦气闷,想着出来散散步,便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水榭边上,瞧着这亭子,也是感到寂寥无比。
“世子,过来追我啊,奴家就在这里呢。”
在她烦闷之时,俏皮的嬉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看见前方之人,正是那以处理正事为由的世子,在与女子嬉戏,看到这里,阮语嫣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但是现在不比她在相府,定了定神,向着前方二人走了过去。
“夫君果真是好雅兴,美人在怀,倒也是比处理正事要逍遥快活的很呢。”
一番话讥讽出口,世子并未答话,女子倚在世子的怀里,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这府上的世子妃,但又如何,新婚燕尔的时候,世子不还是在她的房里过了半宿,眼波流转间开口。
“奴家此时不方便,就不给世子妃请安了,世子妃见谅,世子你可不要让世子妃罚我,奴家害怕。”
说着将头埋在了世子的胸口,世子这时才开口。
“她不过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怕她做甚,哪有你这个俏娇人得我的心。”
手故意在女子的身上游走,女子也配合的发出了娇嗔的声音。
“诶呀,世子讨厌。”
话语句句诛心,看着眼前的二人,阮语嫣突然觉得很是无助,但又不能将火气撒在他的身上,只得愤愤离去。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今日宋祁渊久不成眠,久久凝望着清寒月色,这几日敌军并没有大动作,一切都安静极了。尤其是夜深时刻,能听见的只有呼啸的风声,马儿和家犬偶尔的叫声,一切听起来都寂寥极了,其实没什么不好,他却偏偏觉得有些无聊。不由得想到今日的信件,寥寥几字。
“安好,勿念。”
这几字着实让他的内心有些憋闷,半晌终是按捺不住,披衣而起,一掀帘出了帐篷,他正要再走,脚下却被什么绊住了,险些摔个跟斗。
宋祁渊定睛一看,有一只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栓在了边上,不由地微笑起来,蹲下来凝视这只小公羊,甚至伸手抚了抚它并不算柔软洁白的长毛,互相有些打卷了,但仍算得上可爱。
“安好勿念。”
四个字,宋祁渊心里又念了一遍,心像是突然沉下去了,俊秀的脸上露出一点迷惘的神色,眼神黯淡,他把声音放得又轻又低,像月光下的静静流淌的河水,良久才自言自语道。
“做了女官,得了重用,许是她也想要有一番功名,她终究是自己摸不透之人。”
公羊到底是听不懂人话的,只是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难过,伸出舌头来舔了舔他的手掌,哞哞叫了两声。宋祁渊半跪在地上,喂了它一把草料,便径自走远了,他携着剑离去的背影笔直,像沙漠里千年不倒的胡杨,公羊歪了歪头,看了看自己脖颈上松开的绳索,撒开蹄子跑了两步,向男人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