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没看到桌上那对未婚夫妻对了个眼神,很有默契地开始瓜分饭菜。
璃月根本没吃饱,饭菜被这对吃饭比接吻更热情的未婚夫妻瓜分了个干干净净,她不讲话,心平气和地给自己打包了四个肉烧饼,包在油纸里,准备带回去给连衣她们尝一尝。她很有眼色落后了一段距离,把星光和月色都留给了他们。阮歆媛走在这条长长的街道上,一时间有点想说什么,又觉得气氛过于安静美好,她什么都不忍心说出口。
宋祁渊也不吱声,只有意无意地晃了好几回手,终于牵到了她的指尖,柔若无骨,因为紧张,还渗出一层细细的汗来。他笑了笑,似乎觉得阮歆媛有点可爱,用两根指尖轻轻挠了一下她的掌心。阮歆媛受痒,受惊般想要缩回去,一甩手没甩开,又瞪了他一眼。宋祁渊心里美得不行,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冷酷的俊美面孔,风流倜傥极了。
他觉得气氛正好,很适合说点什么,来逗一逗阮歆媛,就看见一打更的提灯走过来,呵斥道。
“什么人,已是宵禁时分了,还在街上游荡,举起手来!”
阮歆媛噎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低声道。
“借你腰牌用一下。”
随即眼疾手快摘了人腰上证物,向人掷过去。
阮歆媛负手而立,做足了官架子出来,清声道。
“瞎了你的狗眼,大人办事,也是你敢拦着的。睁开眼睛看看清楚了。”
打更者哆嗦了一下,接过牌子一看,金灿灿,他还用牙咬了一口,在昏暗灯光下只看清中郎将这几个字,赶忙跪下道。
“是小人的不是,请诸位大人恕罪。”
阮歆媛本也不是真的要问责于他,只挥挥手漫不经心叫人起来,牌子一扔,丢回宋祁渊怀里,低声道一句。
“万民宴见。”
宋祁渊愣了一瞬,条件反射先把金牌接住了,再要去找阮歆媛的身影,她已运气提身,如一只雨燕般轻盈从地上起身,向远处掠去了。璃月两步小跑正要追上去,宋祁渊却拦住了她的脚步,璃月低头恭谨等待男人吩咐,半晌只听到一句低低的话来。
“好好照顾她。”
璃月下意识点点头,半晌突然反应过来,猛一抬头,宋祁渊已顺走了一个肉烧饼,潇潇洒洒往反方向走去了,长街上只有她一个人站着。冷漠,凄清,还很惆怅。
翌日清晨,阮歆媛起了个大早,去宫里忙万民宴的事情。实际上为了防止有刺客混入,或者别的什么可能,太后只会在万民宴上露脸一小会儿,意思意思皇家天威也就过去了,重头戏还是和群臣的大宴,之前估算时辰,大金来议和的使臣应该是秋风时至才到,没想到此刻也赶了个巧,正凑上太后的寿宴,索性先借一宴来探探底。
阮歆媛当真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吃上几口好饭菜,酒倒是敬了好几杯,估摸着自己之后还有点对付,不得不借口如厕,她站在一簇茂密的花丛边上,催动真气,酒液终于从指尖缓缓流出些许,一时间花丛也散发出浓郁的酒香来。如此这般排出不少浓酒来,阮歆媛这才清醒了几分,赶紧捏了一把自己的脸蛋,提着裙摆匆匆跑回了太和殿。
殿内明光如白昼,众大臣三三两两坐小桌前,闲谈说笑,待令官发号时,山呼一声祝皇帝万岁,太后万岁,满座十分响亮。萧战挥袖示意众臣随意,又赐下御酒给最近的有功之臣,一时间太子也是灌下七八杯酒去,不由打了个酒嗝。宋祁渊捏了一下他手腕,凑近了低声道。
“还行?”
萧皓轩拍了拍他的手背,叫人放宽心,张口呼出一口热辣的酒气来。
宋祁渊有点被呛住的表情,遥遥地冲阮歆媛举了一杯,又一饮而尽,也不管人看到没有。当时阮歆媛正在埋头嘬一口嫩鸽肉,完全没看到他那个抛过来的眼神。阮歆媛饿得又喝了一口汤,却听到殿内咚咚咚一响,小鼓声渐起,一行舞女款款地行进殿内来。
一共有十六位舞女,每个都把青丝梳成乌黑亮丽的小辫,披散在洁白的脖颈和腰背上,每一个人都戴着象牙雕琢而成的晶莹佛冠。上身穿着金丝纺织而成的轻薄小袄,下身是只到腿根的短裙,露出一截细而白的小腹来。金红色的披帛长长垂下来,亦是作舞的丝带。为首者执着一精致铃杵,清脆地铛铛铛三声脆响,已吸引住了众人的眼球。
阮歆媛也不由抬起头来,神色凝重起来,和宋祁渊终于对上了一个眼神,他做了个口型问道:是十六天魔舞?阮歆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示意人不要轻举妄动。大金使臣面带笑容,似乎对大晋的反应很满意,领舞者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娇媚无比的笑容来。
乐声逐渐急促起来,领舞的女人越舞越快,如同一道金红色的旋风,每一个扭腰提臀都灵活柔软至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没有骨头。众舞女也不全是金红艳色,还有四位着纯白衣裳,在边上飘飞旋转伴舞,如包裹着金红花蕊的白色花瓣。领舞者回眸一笑,十指做拈花状,徐徐地在金黄色的大殿上躺下来,腰身弯折如一座优美的玉桥。
阮歆媛敏锐察觉到了何处不对,一时却又参不透,只皱了眉向宋祁渊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宋祁渊借着饮酒的功夫扯了一下太子的衣袖,没想到却纹丝未动,一时大惊赶忙去看人眼神,却见萧皓轩眼神迷离,仿佛已被场中天魔舞牢牢吸引住了。宋祁渊向阮歆媛比了一个眼神的手势,阮歆媛立刻意会,赶忙看了一下周围的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向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而后大殿中,突然就响起了清脆至极的剑鸣声,萧战被这声音一激,猛然清醒过来,却见阮歆媛跪倒在玉阶下,道一句臣来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