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宫女知情识趣地退下了,把空间留给这一对未婚的夫妻。阮歆媛在床榻边上坐下了,赶紧吃了几大口糕点,又抄起茶水一饮而尽,才慢慢抱怨道。
“本以为来宫里是吃大酒尝好肉,结果这亏的,饿得我都不记得方才宴上吃什么了,你这伤势还好?”
宋祁渊摇头以示无碍,也顺了一块云片糕,细细地嚼了嚼,嘴里的苦味才淡了些。阮歆媛缓过肚子里要命的饿劲了,才不动声色伸手过去,掐住人腰间软肉一拧,故作凶狠道。
“我今日便让你长长记性,试试我的九阴白骨爪来。明明还有时间阻拦,怎么自己去抓?!”
宋祁渊不动声色受人一拧,抚着她的秀发摇头微笑道。
“媛儿,你是知道我的。萧战绝不能死在别人手上。我必须要亲手斩下他的脑袋,然后拎去我父母的墓上祭拜才行。在此之前,任何试图阻止我的人,都是我的敌人。萧战这个暴君,他才不配这麽轻轻松松地死去,即使他受千刀万剐之苦,也不足以偿还我心头愤恨之万一。”
宋祁渊语气虽然平静温和,尾音却拖出一点说不出的阴森,直如长剑出鞘,锋芒冷冽如高天寒月,阮歆媛有些担心地望着他,不由往人怀里蹭了蹭,才道。
“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尽我所能帮助你,以后你要做什么事都可以,但决不可拿自己去冒险,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听到了没有?不准装聋作哑糊弄我。”
宋祁渊摇了摇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一句你啊,剩下半截话堵在嗓子眼,没能再言语下去,一时心中柔情涌动,慢慢地摸着她的长发,在漆黑而柔软的发旋上印下一吻,才认真道。
“我以后无论在哪里,做什么,不欺你,不瞒你,若有违背,天地厌弃,五雷轰顶而死,我绝不反悔。”
阮歆媛叹了一口气,戳人额头道。
“尽天的会卖好求饶,却不见背地里如何呢,我也懒得听你这话,若是将来出事了,我一并担着就是。”
宋祁渊含笑点了点头,又仔细嗅闻了一下,不由皱起了眉毛道。
“你身上是什么气味,如此……奇特?”
阮歆媛下意识挤出一个疑惑的嗯声来,松开手才想起方才的斗舞审人又剖尸,味道还是其次,不可避免地沾了些许金粉和血迹,还有什么缎带的碎片,当即讪笑一声,装作完全没有看见上好的团花锦被上两个蹭乱了的血手印,若无其事岔开话题开腔说话。
“额,我现在也累得很,我先沐浴更衣,然后再让宫女来一桌上好的酒菜,吃完之后你马上去休息,我可能还要再出去看看刺客的情况,你躺好啊。”
宋祁渊目瞪口呆,刚要再说什么,伤口被阮歆媛一捏,顿时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得嘶一声往后倒去。阮歆媛十分满意,又在被上蹭了两下,把两只白皙手掌蹭得干干净净了,才捧起宋祁渊英俊的脸庞来,对嘴落下了一个亲昵又轻盈的吻。宋祁渊麻木呆愣片刻,感觉自己被当孩童哄了。
阮歆媛脚步轻盈往外走,正有数个宫女在外守着,她简短道。
“本官要沐浴更衣,不用人伺候着,只把热水和皂胰子备好便是,不要些香花精之类的玩意,闻着就打喷嚏,丝瓜瓢也要,再备一件轻软方便的丝袍,这官服先拿去洗了,我明日再来取。”
宫女低头称是,一溜小跑地去准备东西了,另一位宫女引她到另一处清心殿先休息。折腾了整整一天之后,阮歆媛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里,一时只觉筋骨酥软,恨不得睡在这热气腾腾的白雾里,瘫倒在这大木桶中。她费力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几乎没忍住小小地发出了一声呻吟。阮歆媛细细地地取了皂胰子,给自己全身打上,揉搓洗干净了,这才开始打理她那头长发。热水氤氲之下,她秀发如云散开,别有一股清丽温婉的美。
最后阮歆媛几乎是凭着自制力才从大木桶里钻出来的,她套上宽松的丝袍,拧了一把黑发上的水,水珠子滴答滴答滴在木地板上。她随手拿了一块布巾来,把湿漉漉的长发包了个松松垮垮,这才套了绣鞋出门去,又回转看宋祁渊情况。宋祁渊小臂和手掌受了伤,幸而左手没什么大碍,正端着一本诗经细细慢慢地看。
阮歆媛端了些吃食,小心翼翼踏进门来,一见宋祁渊的眼神望过来,便蓦然绽放出清丽的笑颜来,一路款款地走到他床边,放下红木食盒道。
“吃些东西?”
宋祁渊点了点头,任由阮歆媛喂了他大半碗的皮蛋瘦肉粥,里面还加了些许香菇木耳腐竹,阮歆媛边同他食一碗粥,边咬一口肉烧饼,酱香味浓郁极了,弄得宋祁渊眼皮子直跳,但阮歆媛只肯给他吃白面素饼子,要不然就是放了一点点蜂蜜的,淡得他脸色要变,阮歆媛一看大事不妙,赶紧掀开最下面的东西,用满满一盒子绿豆糕堵住了他的嘴。
两人吃罢了,阮歆媛又唯恐他吃了就睡不大消化,扶他起来站在窗边,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宫女又端了一碗清热解毒的汤药来,宋祁渊这才困意上涌,走上床盖了被子睡去。阮歆媛看着他的睡颜又笑了一声,却发现萧战在外面等她了,连忙出来掩好门,才行礼问道。
“臣参加圣上,白天的事可是有眉目了?”
萧战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道。
“朕已经着令礼部和大理寺去查了,之前看你们小夫妻黏黏糊糊,就没有进来打扰。说来也奇怪,朕总觉得小宋将军眉眼生的甚好,却有几分眼熟,实在让人心生感慨,今日他又救驾有功,待这件事处理完了,朕必定为你们办一个风风光光的结亲大典。”
阮歆媛的心一直提着,听到后面才笑道叩谢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