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自己,虽然在京城也经营了一些势力,但游兵散勇,岂能与禁军和御林军等抗衡。若说要出奇制胜,那也得等一个好机会。”
凰砚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脸上显出一种叹息的神色来。
“我的圣女殿下啊,那你怎么敢就这样与那位暴君抗衡,胜算不过半,生死由天命,如此这般,兴亡皆苦,遭殃的岂非是大晋的百姓?你们不如还是从长计议,再积攒实力得好。”
阮歆媛点了点头,揪紧了他柔软又宽大的袖子笑道。
“听你的就是了,现在正事也说完了,你又要走了?这次可否温柔些,我实在不想再挨什么水淹火烧了。”
凰砚点了点头,脸上显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纯良来,细声细气跟她说话。
“圣女殿下放心……”
他话音落了半截,整个人已突兀地消失了,像一片真正的叶子那样飘落下去。阮歆媛心中暗道不妙,正要下树,整个树冠裂开了,她径直掉入了漆黑的地洞里,仿佛还闻到了什么蘑菇的味道。
阮歆媛心里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声,在蘑菇潮湿的水汽味中猛然栽醒了,睁开眼是自家的青纱帐。窗外月上中天,又圆又亮。她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来,一抹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她随意用袖子揩了揩,无心顾及这些,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当中。此刻她并不知道,在距离她并不遥远的宫墙内,一对父子还在争执不休当中。
萧战已经跟萧皓轩僵持了将近一个时辰,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有点生气自己昨日刚修了个八字须,威严不足,只好又一次拍响了那张硬邦邦的御案,震得手心一阵发疼,不由愈发火气上涌,怒叱道。
“逆子,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你再给朕讲一遍?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是大晋的太子,如今的储君,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
萧皓轩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原封不动像踢皮球一样把话丢回去,“孩儿不敢,只是有什么话,想说什么话罢了。父皇今日若是要打死儿臣,便先拟了诏书下去,将三弟立为太子算了,省的儿臣被打死了,三弟还要改着日期延后。儿臣不过是心悦一女子,想要求取与她,父皇何必大动肝火,好像儿臣多么骄奢淫逸一般。”八壹中文網
他顿了一顿,又道。
“儿臣自问出征这几年来,并没有什么偷奸耍滑的地方,甚至更加兢兢业业,时刻警惕着敌军。如今好不容易大金退了,儿臣回一趟京城来,父皇竟然就变了麽?如此的古板,不知变通。儿臣今天还是那句话,若不能求得阮歆媛为妻,情愿一生戍守边关,再也不回京城,回这无情无义的伤心地来了。”
其实萧皓轩这麽说,倒是颇有苦衷,他对阮歆媛的喜欢,也不过止于一种淡淡的暧昧罢了,阮歆媛从未对他有过任何回应,她又是好兄弟的未婚妻,萧皓轩还不至于这麽没有人品,倒是边疆来的一份急报,让他着实有些提心吊胆,再也坚持不下去,安安心心待在京都了。那是一封非常简短,又血迹淋漓的纸条,只写了寥寥几个字:诅咒生变,速归。
萧皓轩一见这张纸条就心惊胆战,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必须马上回去镇压局面,安抚一切,如果不能及时处理,迟则生变不说,恐怕大金那边,本来就不清不楚的态度,又要生出许多波澜。萧皓轩一边焦头烂额,一边陪着好久不见他的太后说闲话,太后偶尔间又提起了阮歆媛,这才让他眼前一亮。
边关事宜如此诡谲,费力跟萧战解释,到取证,人马来回耽搁,倒不如狠狠心,让萧战先把自己放逐到边疆去,他控制住了局面,再来和萧战禀报情况,到时候要人有人,要物证有物证,也便于解释和取信。萧皓轩想着,拜别了一心想要跟他吃点夜宵的太后,径直来到御书房中,噗通一声跪下,就开口跟萧战说,一定要娶阮歆媛为妻。
萧战下午睡得沉,晚上赶奏折赶得十分恼火,正是头疼的时候,萧皓轩又跟他来了这麽一出,一时怒气蓬勃得很,拿起御书房一个玉石镇纸,就冲人砸了过去。萧皓轩不躲不闪,诚心让萧战感觉到了他的固执,父子两人场面僵持,早有机灵宫人请来了太后。老太后急匆匆过来,一看这场面差点没厥过去。
她抱着萧皓轩哭道。
“我的孙儿啊。”
哭完又拿着手帕给他擦血,指着萧战怒道。
“皇帝,就算太子犯了什么错,也可以慢慢的教诲,何必一定要动手!你下手也忒重了,我的乖孙儿,疼不疼啊?哀家带你回去上药。”
她话说一半,再也不看皇帝了,只冷冷道。
“你若要再打我孙儿,便先打你老娘。”萧战气得也是眼前发黑,只沉声道。
“太子萧皓轩,御前无礼,骄横跋扈,现令折返边疆,无事不得回转!”
这可苦了安安稳稳的宋祁渊,人在家里坐,主子的锅从天上砸下来,他毕竟还是太子的下属,哪有不追随主帅的道理。宋祁渊不知道具体原因,却也能隐隐约约猜到萧皓轩必定另有所图,只是人在宫中不好联系,若是再见,恐怕就是启程返回之时。他再也耽搁不得,当即吹响哨子唤了一只信鸽来,约好和阮歆媛在月老庙见面。
阮歆媛如约而至,打了一把红花伞,方便让宋祁渊找到自己。这天雨势不小,许多人不愿意来这庙宇,倒是比平日里清静不少。两个人挤在一把大伞下互相咬耳朵,阮歆媛先悄声道。
“你找我来,又是出了什么大事?”
宋祁渊把住她的手腕,叹了一口气道。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太子也不知怎么的,触怒了皇上,竟然连这几日都呆不住了,马上就要回到边疆,继续戍守了,恐怕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