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歆媛嚯了一声,也来不及躲,嚯了一声当机立断,张嘴就咬住了那根针。麻痹的感觉迅速从口腔内蔓延,她心道一声不好,赶紧先吐出来那枚暗器,疾点了自己上身几处大穴,盘腿坐下之前还记得抄起那碗玉露丸化的水,仰头整碗喝下。
阮歆媛调息了足足一个时辰,幸好毒还没来得及入心脉,只浅浅地侵占了一处。她运气把毒逼到一处指尖,随即拿匕首割破了指尖,靛蓝色的饱满血珠咕一声,掉在地板上滋滋作响,滴了一些之后,才逐渐转变为鲜红的颜色。阮歆媛送了一口气,拿剩下的玉露水把伤口清洗了一下,幸好割痕不深也不长,随便缠两下也就是了。倒是她之前动作太大,挣裂了右臂的一处伤口。左手包扎不得劲,阮歆媛也不着急。她把自己的瓶瓶罐罐先找了出来。
阮歆媛嘴里咬着一截绷带,撒了些活血生肌的药粉,左手慢慢把有些可怖的伤口缠上了,覆上洁白的纱布。她一咬牙就扯紧了,一时痛得自己嘶了一声,不得不舌尖抵住上颚忍了一下。璃月依旧睡得无知无觉,只是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皱起了眉头。阮歆媛把一堆染血的物件成功毁尸灭迹,给自己戴上了一双天蚕丝制成的洁白手套,单手举着盒子端详了半晌。之前她以为不必这麽兴师动众,就没有戴手套,倒是她大意了。
做人果然还是不能飘,冷酷无情地得出结论。阮歆媛挠了一下自己下巴,大半夜不睡觉,先是偷探了一趟王府,回来又研究这油盐不进的玩意,怪饿的,还是先去厨房找吃的好。阮歆媛点了点头,认为自己的肚子值得一点嘉奖。她偷偷溜到了厨房,走的路上却看见有些院子灯火通明,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阮歆媛才没关心八卦的心情,尤其是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但冷不丁撞上一个从厨房出来的小侍女,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道。
“怎么了,大半夜的什么事情这样急?”
小侍女好悬护住了托盘上的参汤,抬头一看自己大小姐,虽然打扮得很不修边幅,但依旧美得惊人,尤其是这样面无表情冷肃问人的时候。小侍女哆哆嗦嗦道。
“是舒,舒小姐,要生了,奴婢赶着端汤药,没看路,还望小姐恕罪。”
阮歆媛都快饿蒙了,其实根本没在意她说了什么。
她一听不是进了什么贼人,或者是走了水,脑子里就自动过滤了接下来的话,挥挥手示意小侍女赶紧走,并没有什么为难她的心。阮歆媛是端着一个大米团子回的房间,虽然她更想吃面,但是面要现下,她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索性找了点厨房剩的饭,又找了些胡萝卜、黄瓜,水煮的青豌豆,偷了两个焖在锅里的鸡蛋,顺走两大片蒸肉,这才抄起刚泡的香茶,端着托盘心满意足地走了。阮歆媛掩上房门,自己吃了一半。
吃到另一半的时候,璃月也醒了。阮歆媛勾着唇角有点想笑,不由敲了敲她的小脑袋道。
“之前声音那么响,你不醒,我一端吃的来,你这大眼睛就比谁都精了,你老实跟我说,你上辈子是不是一只贪吃的小猪啊?”
璃月大咬了一口糯米,半脸蹭上了油,眼神却比油还亮晶晶道。
“这又是哪里来的话,小姐叫我醒来,我自然就会醒来,我对小姐忠心耿耿。”
还没等阮歆媛笑着再多调侃两句,璃月咽下一口肉道。
“小姐,外面什么声音啊,怎么吵吵闹闹的,现在不是半夜了吗?”
阮歆媛挠了挠头,勉强回忆起之前的话。
她迷迷糊糊地回忆了一下小侍女的话,记得颠三倒四很不清楚,便一挥手道。
“说是谁,怎么了来着,哎呀总之不是走水了,你也不要出去凑热闹了,省的惹祸上身。”
璃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又笑道。
“小姐这里有好吃的,又安静得很,大半夜的,我这又出去讨谁的嫌。这里怎的有一只盒子,看上去精巧得很呢。”
一说到这里阮歆媛气就不打一处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道。
“破盒子,不但精巧,机关也精妙得很,不让它真的变成破盒子,你家小姐我,今天还就不睡了。你要是困了,去那边榻上睡,省的腰酸背痛的。”
璃月赶紧摇了摇头道。
“我睡饱了,再说明个儿也可以补觉呢。小姐都不睡,我怎么可以安安心心地睡觉?我在这里陪小姐。”
阮歆媛嗯了一声道行,又锲而不舍地开始跟盒子杠上了。此刻的主仆二人尚未知道,就在这个时刻,阮梦舒快要生了。
之前阮歆媛那番话,直接等于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她这种人,是永远不会为自己所作出的阴私手段有所反省的,只会难过目的的是否达成。尤其是那枚玉坠子,切切实实地砸到了她的心坎上。疑人者多疑己身,她想来想去,心头乱糟糟地成了一团麻线。二姨娘瞧她面色不好,正寻思着找些话来宽慰,却看见了她下身的褥子湿了。
二姨娘霍然变色道。
“舒儿,你产期可是最近几日了?”
阮梦舒点了点头,身体一颤,一股剧烈的疼痛猛然爆发出来,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下去。二姨娘丝毫不敢有所懈怠,连忙扯高了她一向不怎么大声的嗓子道。
“来人啊,来人,叫产婆和大夫来!”
阮府是富贵人家,自然知道临时找人的不便,府上好歹还养了几个,就备着这一个月左右用的。
阮梦舒迅速被平放在舒适的大床上,美丽的面容却有些扭曲了,再美丽的女人,在生产的时候都不会太好看。她一边急促地喘气,一边说些什么,二姨娘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几遍,才听出去她在喊。
“把姑爷喊来。”
她这麽说着,眼睛里几乎有泪水流出来,二姨娘看她口型还有话,半刻不敢懈怠继续艰难辨认,才听见了带着气音的断续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