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萧皓轩很不适应,头一回没有正面硬杠上阵杀敌,而是被女人按在椅子上涂涂抹抹。
睁开眼睛,再看水面的时候,竟然就是一张过于陌生,又隐隐熟悉的面容了。萧皓轩心里嘶了一口气,认为女人有时候真是可怕得要命。
另一方面,千辛万苦回到京都,如今又赶往北疆的阮明,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马蹄声踢踢踏踏,像一场足够长而疲倦的旅途。
他翻身下马,倒头叩拜诸位大臣。在场的,又有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之辈呢?镇国公,英亲王,还有崭新到烫手的新太子。
阮明几乎有点迫不及待了,按理来说,是他不顾生死,把消息传给了萧越泽,这才给了他翻盘的机会。也不知道萧越泽会怎么夸赞和奖赏他。
阮明心里想得多,神色却很镇定,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萧越泽却看着他,不由露出一点惊疑和厌恶的神色来。他本来以为这厮已经死了。毕竟消息也传到了,他自然不想再费心费力地跟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人周旋。甚至实际上,当时事情暴露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派人保护他,否则阮明也不会过得如此艰难。在那批孤月阁的杀手中,其实还混进了他自己的人。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该当灭口,否则一旦落到敌人的手上,只会成为泄露情报,拖住后腿的棋子。萧越泽微眯了一下眼睛,很好地掩住了自己的杀气。
后来,他的属下告诉他说,阮明在一处深山小溪里被伏击,已经死了,而他们出于不暴露的目的,就没有详细查看他的尸体,而是匆匆地回去回禀主人了。
想来那时候阮明根本没有死透,反而是借机遁逃了。萧越泽这麽想着,心里暗暗地跟那些杀手记了一笔,恨不得揪着他们的耳朵痛骂一顿:办事不利索也就算了,还留下这麽大一个尾巴。
面上他是笑得非常温和,简直是另一种意思,堪称:你终于来了,我好高兴。阮明被他那一眼看得浑身熨帖,然而在场人数众多,他总不至于太过激动,只好顺着萧越泽虚扶的力道起来了,才拱手对其他人道。
“卑职奉陛下所托,前来追查逆贼一行人,为太子,为镇国公效力。”
阮明眼神飘忽不定看向萧越泽,有些询问之意,萧越泽没有和他的眼神对上,英亲王见漏了个他,脸上就有点不高兴了,然而阮明乃是阮语嫣的兄长,正经的小舅子,不好打他的脸,只得沉默地看萧越泽如何应对。
阮明这话主要是到了一半,突然气儿没了,感觉自己再添一句英亲王,实在有点多余,只好递上一个抱歉的眼神,试图跟自己妹夫沟通。
英亲王莫名其妙跟他对了个正着,也不是很理解意思,两人对望了半天。最后还是镇国公看不过去了,咳了一声。萧越泽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总算是安定下来了,至少要摆个宴会给阮明接风洗尘,做个像模像样的排面出来。萧越泽主要也是想借机找点乐子,这边关无趣得掉渣了。
镇国公第一个否掉了英亲王找些歌姬来的主意,萧越泽难得想张口附和一下这个纨绔,也给镇国公堵回去了。他琢磨着确实味儿不对,只得罢手。
比如说了点正经事,把阮明的一个少将的官职给敲定了,以后好办事。
他心里门儿清,英亲王是他的妹夫,他可不是,谁知道阮明回京都那一趟,萧战给他说了什么。他们几人浩浩荡荡来,难道人手还不够?
萧战摆明了就是要找个人来看住他,叫他不要得意忘形,他有的是眼线。萧越泽还就非常不吃这个,一定要噎死回去。
几人吃得挺饱了,摆上茶水瓜果,开始谈如何追捕宋祁渊。说起来最近也就这点大事,不揪住这点功劳,就没什么可以攀升的了。镇国公老了,倒不是很有想法,便让他们年轻人先说。
萧越泽仔细地看那副巨大的山水地图,指尖从北一路南移,却没有圈出一个具体范围,只是轻声道。
“现在边疆的很多地方,都传来了线报,说贼人一路南下,还在收集士兵。我想他是要去一个地方,也许那里藏了他的财宝,或者兵器什么的,也有可能是前朝留下的人手。
总之在他到达之前,我们务必要截胡住他,否则养足了他的势,就不好了。”
英亲王大摇其头,指着地图道。
“他如今虽是一路南下,却断断续续的,探子谁也没个准信,说不定他只是故布疑阵呢?兵家有言不厌诈,若是他虚晃一招,反而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南下的时候,我们全部出击的时候,杀个回马枪,那怎么算?
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这儿他最熟,也有不少旧部。我们只是收编,并没有全部绞杀。况且我们前面被烧了粮草,如今军备不足,不宜贸然出行,我倒是认为,应该先巩固此处边防。”
追查逆贼重要,守卫边疆当然更重要,镇国公点了点头,想起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和差点烧起来的萧越泽营帐,眼睛也不由眯了起来。萧越泽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给英亲王记了一笔,才道。
“那你就有什么高见了?若是他顺利到达南部,那里常年瘴气遍地,简直是天然的障碍!”
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休,镇国公听着十分头疼。他只好装作老眼昏花听不见,拼命喝茶水。
然而茶水喝得再多,也有喝完的一壶。空空如也之后,英亲王和萧越泽刚好吵完一架。
双双抬手要喝口水再战,发现一滴水也没有留下,于是一起怒视端着最后一杯茶水的镇国公。
镇国公咳嗽一声,才两边各打八十大板,掩饰性道。
“好了,你们说得都颇有道理,只是今日天色已黑透了,都散了吧,有什么明日再议。”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萧越泽翻了个白眼,决定聪明地不跟英亲王地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