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觉得他们说的很妥帖,温和地点了点头,垂眸的时候,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丝阴冷的光芒。又有什么用呢?你们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们的小姐了。
白煜被安排休息,另外随时看护阮歆媛的状况,他斟酌了一下又道:“如今我虽是无法根治,却要尽力遏制她的毒性蔓延,除了准备上路的东西之外,请给我一桶热水,我要先试一试药浴和针灸的效果。
你放心,阮姑娘是女子,我自然是非礼勿视,月姑娘在房内隔一架屏风,我在外面指点你下针就是。月姑娘也是粗通药理,人体穴位总能认个大概吧。”
璃月含泪点了点头,于是萧皓轩和小多不得不出去了,两人一起准备各种要用的东西。
待到璃月一身大汗淋漓地出来,已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璃月依白煜指点,下针落针,动作利索得很,好不容易把他家姑娘扎成了一个金刺猬,还要小等一刻钟,才能取针。
璃月趁这点功夫,又去查看了一下众人准备的如何。男子与女子的思量不同,璃月到底更细致些,跟小多嘱咐了一盏茶的功夫,又匆匆忙忙地赶回房,活生生忙成了一个陀螺。
取下针之后,因璃月到底是个新手,还有几处细微伤口流出了鲜血,璃月就着那桶水给阮歆媛洗干净了,连乌黑的长发都一寸寸地擦拭过去,这才给她穿上了衣服。
全然无知觉之人肌肉异常松弛,纵然是一个女子,也较平日里重上许多。璃月生生是出了一头汗,才帮阮歆媛收拾齐整。
她看阮歆媛眉目安然,脸颊红润如桃花,却始终没有一点清醒模样,不由悲从中来,差点又要哭嚎出声。
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给她轻轻盖上了被褥。
饶是以白煜的耐心,也被折磨得有些不耐烦,幸而阮歆媛即将到手,他心情大好,实在有很多事情,都可以不大计较。
他耐心地看着人将阮歆媛送上马车,马鞭递到他手上,小多还有些担忧。
“白大夫,您会赶车吗?可不要让马受惊了啊。”
白煜微微一笑,甩出一个像模像样的鞭花来。
“以前在一个富户的庄子待过半月,他是养马的,我倒学过一点。”
萧皓轩总觉得不太对劲,然而看着人走远了,也没能想起来。阮歆媛既然被白煜带走医治,那这只历经艰险的队伍也没有再停歇的理由了。
璃月抹干了眼泪,就吩咐底下人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启程。
白煜老老实实地赶了好一会儿的路,直到天色黑得深沉起来,他也进入了一片小树林中,确定是没人跟着他,这才从车辕上跳下来,取出了一只哨子。
那哨子似乎是骨制的,透着一股发黄的旧色,但感觉上看来非常莹润,别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白煜把哨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就发出了一种奇异的音调,像是绵绵不绝的海浪。
鸟群大片惊飞而起,一群白衣武士像是突然从树叶间走了出来,于是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他们的声音都是整齐划一的,十分坚定有力:“主人有何吩咐?”
白煜负手而立,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月亮,此刻并没有那些旁人,他终于毫无保留地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眼神冷冽如冰。
“我要回家去了,将这辆马车,还有马车里的人一起带走。小心一些,她会成为……我的新娘。”
最后那句语气莫名温柔下去,属下中的头目心里一震,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半点,像一块不会思考的石头一样,只坚定地道:“是。”
白煜的故乡,位于一片沙漠中的龟兹古国,离这里还有不少的路程。但他很放心自己那些属下,那是他的母后给他留下来的人,各个忠心耿耿,而且都神通广大。
他流浪江湖之后,本来不准备再启用这些人,只是留下了那个骨哨。没想到有一天,还是动用了它。
该说是天意弄人呢,还是相信真的有所谓的命中注定?白煜叹了一口气,竟也觉得奇妙起来,若不是遇见她,也不会如此吧。
几个属下轮流赶车,剩下的人默默地雇了一辆马车,跟随其后。白煜乐得清闲,握着一卷医书在车厢里,看一眼书,又看一眼阮歆媛。
他对医术的热爱是真的,否则也不会愿意放下一切,只为济世救人行走江湖。可他对阮歆媛的爱,和随之觉醒的野心还有欲望,这竟也是真的。
人心之矛盾,有时候也可见一斑。马车平缓而不动声色地行进着,赶了足有半月的路,终于抵达了龟兹古国,那是一片沙漠中的绿洲。它美丽而富饶,像是神明的恩赐。
白煜很低调,没有惊动太多的人,而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他亲手把阮歆媛从马车里抱了出来,放在了宫殿的床上。
他的宫殿是一个很开放的结构,顶端的天窗是可控的,只要一摁动机关,灿烂的阳光就会洒进来。
龟兹国热爱乐器舞蹈,许多房屋和衣物的装饰图案,也以沙漠为主题,透漏出一种格外的热情洋溢的异域风情美。他十分疲乏,便先洗了个澡,也替阮歆媛清洗了一番。
自从阮歆媛昏迷之后,他对她的掌控欲就又往上翻了一个层次,她就像他掌心里的布娃娃一样,足够美丽,足够乖巧,但永远不会醒来,也无法摆脱他的控制。
倒不是说白煜真的丧心病狂,不愿意她醒来。若是阮歆媛醒来之后,愿与他琴瑟和鸣,那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活人当然要比躺在床上的人,更美丽,也更有趣。
但阮歆媛心里装着别人!与其让她醒来,说自己不高兴听的话,倒不如让她就这麽睡着,而且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以前的国王,他的父王,已经是个老人了,应该好好休息了。白煜边想着,边缓缓地为自己穿上原来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