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杜曲这句话，才真正叫金銮殿里的众人包括楚云卿和风子良心头猛地一颤。
他在说什么？
皇上奄奄一息？
“皇上根本就不是失踪！”杜曲猛地增大了音量，“皇上是中了这个女人的奸计，被她谋害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呢！”风子良的情绪按捺不住的激动，那势头几乎就要冲上去撕碎杜曲了，亏得许涵平在一旁拦着，小声劝着：“风国师，别急别急，他说的未必是真的。”
杜曲把那些郡守啊知府啊叫来帝都做什么，此时才算真正派上用场，所有人都对杜曲的话不明不白时，突然就有人喊出一句：“皇后竟是如此狠毒！”
“禹王爷，皇上他到底怎么了啊！”
“各位。”杜曲的表情凝重起来，缓缓说道，“我赶到时，皇上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告诉我，全都是这个女人一手策划谋害了皇上，临了才将晋王令交给我。”
其实杜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无非就是告诉他们，他们心心念念的顾轩源已经死了，皇上驾崩了。
可是没人愿意信。
怎么可能，胡说什么。
皇上死了？
胡说八道。
风子良的反应最为激烈，双手攥成了拳头，眼瞧着就要朝杜曲冲过去：“你胡说什么！”话音未落时就被许涵平一把拦住，“国师！”
风子良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也从来没人会用冲动二字形容他。
可眼下面对的，是顾轩源的生死啊。
教他如何不紧张？
“我知道各位很难相信，皇上他闭上眼睛时我也很难过可是！既成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啊……”
“楚云卿，还皇上的命来！”喊出这一嗓子的是南平郡的郡守，那嗓门大的，恨不能把金銮殿叫穿。
楚云卿到底有没有谋害顾轩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众矢之的，是她在顾轩源离宫后执掌了大权，是她坐上了本该属于顾轩源的那把宝座。
他们接受不了顾轩源驾崩的消息，有些老臣甚至就留下了泪水，而一些年轻气盛的，全部朝着金銮大殿正前方的楚云卿破口大骂。
他们倒不是因为杜曲的一面之词信了顾轩源驾崩的事，而是因为这块晋王令。
顾轩源是何等的本事，这晋王令又是何种的意义。
说一句令在人在，也不为过了。
但是所有人都口沸目赤，扼腕兴嗟的时候，偌大的金銮殿里唯有一个人，就如同化作了雕像一般。
她的手还抓在宝座的扶手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杜曲。
她没有任何动作。
她实在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动作。
那个人胡说什么？
顾轩源死了？
扯淡。
“楚云卿，你这个毒妇！”
“是天要灭我洛安啊！怎么会教这种女人做了我洛安的皇后啊！”
“皇上英年早逝……楚云卿，你还皇上的命来啊……”
大内总管眼里噙着泪，转过去多少有些抽泣地唤道：“皇后……”
楚云卿的眸子垂了下来，也不再紧抓着扶手，却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大内总管见状，连忙就上手扶住她。
“退朝……”楚云卿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她说出这两个字时，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大内总管点了点头，扯着尖锐的嗓子朝殿内的群臣大喊：“退朝——”
“你是不敢面对吧！”
“毒妇！你把皇上还回来！”
一声退朝也堵不住他们的嘴，对楚云卿的喊骂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金銮殿内乱作一团，虽喊了退朝，却没人立即离开，而金銮殿外，却立着两个与他们所有人心境都不同的人。
顾轩源和赵芜熙都用着隐术，否则定会被楚云卿发现。
赵芜熙也是看着楚云卿离开了，才敢出声对顾轩源说话：“皇上，皇后她……”
顾轩源没有回应他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该调的都调出去了吗？”
“调了，最迟的再有十天也都到位了。”
顾轩源的手不自觉地砸在了柱子上，目光瞧着方才楚云卿离开的方向。
“多派几个人盯着这个杜曲，事成之后，朕必叫他万劫不复。”
“是！”赵芜熙答了这句话，又是抬眸看了看顾轩源，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顾轩源道。
赵芜熙抿了抿嘴唇，道：“皇上，国师大人呢？”
顾轩源的目光猛地转向了风子良。
是啊，风子良呢。
说顾轩源是失踪时楚云卿身旁还有个风子良劝着哄着安慰着，如今杜曲这么一闹，风子良顾自己都顾不了了，怎么顾楚云卿呢？
可是赵芜熙也开不得口让顾轩源收手，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什么都挽不回了，只能继续朝前走，而前为何，终是走完才知晓。
楚云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从金銮殿走回的源卿殿。
那大内总管还有别的一些宫女太监是想搀扶着她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他们全部推开的。
她走的慢，消息传的速度快她许多，到她迈进源卿殿大门时，整个皇宫都知道了顾轩源驾崩这个消息。
赵姑姑和一众宫女太监出来迎楚云卿时，各个眼里都噙着泪。
连一声“参见皇后”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楚云卿没有开口让他们免礼，而是自顾自地继续朝里走。
谁也不愿意相信，所有人都盼着一个奇迹出现在眼前，那个如神袛一般的男人再一次站在他们面前，任他们跪拜臣服。
而不是给他们一个消息，用晋王令为证，教他们相信顾轩源死了。
皇宫里的气氛太压抑了。
自顾轩源登基以来，还不曾如此这般过。
赵姑姑小声地抽泣，目光一直放在楚云卿身上，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起初楚云卿只是不停地朝前走，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可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下了。
她杵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整个人突然就瘫软下去，赵姑姑大惊，连忙跑过去扶她。
楚云卿没有晕倒，她只是突然想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赵姑姑的声音微微颤抖，唤道：
“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