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黄杰答得有趣,李师师便也轻笑起来,见岳飞神色尴尬的立在一旁,便也指引岳飞将马拴在院墙旁的杏树根下,而后就引了二人去正堂东屋坐下。>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封宜奴所居的院落虽然院墙不高,房屋也只有北、东、南三间以及一个杂、厨、厕齐全的侧厢,但价钱却是不低,也值数千贯钱上下。入内瞧看仔细,倒也能看出不同,先抬头便能瞧见房梁和屋柱全都是上好的楠木,堂中座椅物件多是珍贵的梨木红木,各种花、屏、柜、架的摆设也是匠心独道。
四壁之上,也挂着不少字画,瞧着落款画押,虽然好些人黄杰都是闻所未闻,但见不少都是题跋盈纸,技法画风也是不错,自该是名家真迹。寻了一圈,最终让他寻着一副字画,乃是一阕周邦彦亲笔所提的《虞美人·疏篱曲径田家小》:疏篱曲径田家小,云树开清晓,天寒山色有无中。野外一声钟起、送孤蓬。添衣策马寻亭堠,愁抱惟宜酒,菰蒲睡鸭占陂塘。纵被行人惊散、又成双。
李师师引了黄杰和岳飞在东屋坐下后,自有丫鬟上来奉茶,见黄杰目光落在那阙《虞美人》上,突然目色炯炯,李师师暗中惊讶之余,便也开口道:“此卷本是予心爱之物,去岁会唱夺,却是输与了妹妹。”
黄杰听来,这才面露恍然之色,这周邦彦与李师师,还有那赵官家的事情,京师早就传遍,黄杰岂能不知?
只是猛然在封宜奴家中瞧见了周邦彦的留词,是个男人都难免会突然想差了去,也怪不得黄杰。
见黄杰面露恍然,李师师的心子也是咯噔一声从嗓子眼处落了回去,便也借故笑道:“这几日,不知黄郎在忙些甚事,却不知宜奴妹妹为了黄郎,整日茶饭不思。”
黄杰便也将心思从那字画上收了回来,便来正眼瞧看李师师,这昨日赵官家都已经开诚布公,就不知李师师为何还要这般做戏,便也翻翻白眼,答道:“李大家莫非不知?前几日忙着与王少宰周旋,昨日又与赵乙兄讨了了惊霄处士的名头,还有一个龙图阁直学士的恩官……对也!还讨得了一个大工程,要将这东京城的道路翻修翻修!”
李师师听了瞪眼,面色瞬间也就红了,便道:“黄郎已然知道,那赵……赵官人是谁?”
黄杰点点头,便来看起了李师师的笑话,李师师倒也老辣,也迅将神态恢复如常,却是怵眉道:“你说他与你一个什么处士的名头?你本是做道士的,也还有些手段,予也信你,只不过这龙图阁直学士……予却是万万不信了!”
黄杰听来一笑,干脆就从腰下的招文袋里掏出了手谕,与李师师道:“喏!李大家且瞧瞧,这字可对?”
李师师接来一瞧,一双凤眼儿便也瞪得好似鹅蛋一般,虽然还是满脸的不信,可毫无疑问这黄绢上的字迹当真是如假包换的御笔。
仔细看了好几遍后,李师师也只能将信将疑的来看黄杰,黄杰便也看着她笑,他才不会将当初自己因为修了那倒了血霉的夔巴路遭背了黑锅,又被那倒霉催的曾纡弄得无法应试,一气之下这才做了道士,且自己还是苏辙看好,赵官家亲自赐婚的苏氏孙婿,这般背完黑锅归来,又被断了应试之路,光是一个同进士出身已完全不能堵着幽幽众口的情况下,迫于无奈这才随手送了个酱油党一般的龙图阁直学士恩官之事,与李师师去说。
要知道,龙图阁直学士可不是龙图阁大学士,大学士的敕封多少还要讲些规矩,要问问朝臣的意见,至于直学士,说白了就等于是见习学士,并不需要什么德高望重、学识渊博,只要皇帝开心随手封个十个八个也算平常。
且这诸阁既有学士和直学士,还有待制和直阁。就拿龙图阁来说,民间多称龙图阁大学士为老龙,直学士为大龙,待制为小龙,直阁为龙子。换言之,也就是说大学士才算正牌学士,直学士与待制和直阁,都只能算是打酱油的。
而国朝的殿大学士或为宰相,或为前宰相,阁直学士虽亦荣耀,一般加给转运使、知府等以示恩宠,且如今虽定龙图阁直学士为从三品,其余阁更是次之,但这等加官贴职若没有高品级的实权正职撑着,也没什么用处。
而黄杰倒霉之前乃是正儿八经的官敕正六品黄州转运副使、以及无品的御敕官道使,如何担不起这直学士的身份?
哪知道,李师师想了一想之后,突然道:“好好好!黄郎如今有了这般身份也是好的,那道士不做也罢,日后谋个实缺便好了!”
黄杰听来讶然失笑,便也道:“李大家怕想差了,赵兄就是念在俺日后做不得朝官了,这才与了直学士的恩官为偿。”
李师师听了便是一声惊呼,便也来缠黄杰,要他好好将内中详情说道,碍着封宜奴的面子,黄杰便也简略的将大致情况说了说,自然引得她惊呼不断。
的确,黄杰的升官道路也是够曲折离奇的,十五岁不到便出头主持了流民安置还修建了黄光路,而后又代替重伤的舅父出征为朝廷剿贼转运粮草,在此情况下还主持修建了一条庆湖路,更以童生的身份直接就做了州府级别的随军转运副使,后来还加了一个没品没阶没实权的御敕官道使,自筹资金又为朝廷修了一条夔巴路。
虽然最后背了黑锅,遭到贬黜,被勒令回家读书,可此事却非修路之过,如今又遭奸人陷害不与应试,一怒之下出家做了道士,那赵官家感念功劳给个直学士的恩官也不算什么。
只是,黄杰与李师师说得热闹,全然没注意什么时候封宜奴已然梳好了头,却依在侧门外偷听,这才知道几年不见,黄杰竟然遭遇这许多挫折,本已经止住的泪珠儿便又流了下来。
与封宜奴伺候的丫鬟见了,便也疑惑的问了一句:“小姐,怎般又是哭了,却把粉来哭花了!”
封宜奴听来这才注意,便忙侧过身子用袖拭泪,却不想堂中话音戛然而止,跟着便来一双有力臂膀将自己揽住,就听黄杰的浑厚嗓音在耳旁低沉道:“这几日不来相见,是俺错了!好宜娘莫要再哭,千错万错都是俺的错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