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绾看着江无眠手中点着的人名,那是他刚刚自己写出来的,很漂亮的字,就是这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的。
不过,这个人……
这怕不仅仅是要添把火这么简单啊!
绝壁要搞事情了。
江无眠嘱咐了玄麟几件事变让他退下了,江无眠还搂着叶清绾,微微低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带着淡淡的酸涩药香,不浓烈,刚刚好,让人心情舒爽。
他知道不久就会有一场大动荡,也许会牵连到很多人,现在的安静祥和,他很喜欢,也很珍惜。
叶清绾扭头瞧了他一眼,她发觉这几天的江无眠有些粘人,时不时的就把她抱在怀里,说话也不好好说。
"你怎么了?"
"没事。"
"可是,你锢的我难受。"
江无眠抿唇,很自然的将叶清绾抱起,放在了他的腿上,旋即吩咐:"夜麟,去做饭。"
一直守着门边的夜麟:"……"
他现在只剩下做饭这一个作用了吗?
可那是主子吩咐的,哭着也要做。
他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小木屋,其中锅碗瓢盆样样俱全,他拿着刀,快速的将鱼切片,刀法华丽。
想他这双手,以前可是专门用来杀人的,现在只能用来做饭。
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一米八的大汉,面无表情的在厨房做饭……
那气势,跟杀人一样。
"我一直觉得夜麟的饭很好吃。"叶清绾给江无眠夹了块鱼肉,还细细的将所有刺都挑尽了。
她不是一个对膳食有什么要求的人,只要能果腹便可。
江无眠撩起眼皮看了夜麟一眼,慢悠悠的说:"嗯,这是他唯一的优点。"
夜麟:"……"主子,你这样说话很扎心的。
无法反驳。
叶清绾道:"你的暗卫,是不是都会做饭?"
"也不全是。"江无眠眨了下眼,幽幽的道,显然是以前受过荼毒的。
叶清绾手中动作顿了一下,说:"来到药圃这么多天了,怎么没有看到封麟。"
在她话落下之后,气氛是有些变了的。
夜麟微微蹙眉,撇开了头。
江无眠只是淡淡的开口:"他无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只是这个很快到底是多久,谁也不知道。
叶清绾也没再问,有些食不知味。
江无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无碍的,他不会有事,信我。"
"嗯。"
皇宫,御书房。
暗卫恭敬的跪在江烨的面前,脸上冷汗涔涔。
"连个人都找不到,朕养你们这群废物到底有什么用!"
"陛下,我们在下面并没有找到那片药圃,是不是这只是尉王府放出来的幌子?"
"不会。"
江烨的语气很肯定,他知道江无眠每月总有那么几天会待在那里,他曾经也派人跟踪过,只是都无功而返。
想来,那个药圃也并不普通。
江烨垂头,看着掌心忽隐忽现的印记,微微眯眼,只要印记还在,就证明江无眠没死!
没死,那他总有一天会出来,总不可能永远当个缩头乌龟!
暗卫没在说话,过了一会后,江烨才是问:"太子这几日在做什么?"
"烟花柳巷,不问朝堂。"
"是嘛,你们就是这么看着他的?"
微挑的语气,透着一丝危险。
"陛下的意思是?"
"他如果真的什么都没做,苏皇后的人,怎么会落马的那么快?"
暗卫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开口:"这不是四皇子的手笔吗?"
"他几斤几两朕还是清楚的,想要扳倒苏家的人,十个他也不够格。"
江烨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帝王心术,权谋手段,拿捏人心,平衡朝堂,他一看就透。
暗卫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主子的意思是,背后那人,是太子殿下?"
"呵,看好他了,这段时间,他是不会消停了。"
江烨这话说的讳莫如深,说一半,藏一半,端是让人听着,后背都直冒冷汗。
暗卫垂头,不敢在多问。
这人,只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已经把事情看了个透,实在想象不出,他的心思,得有多深沉。
更无法判断,他的嘴中,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是,属下遵命。"
暗卫瞬间消失,隐于黑暗中。
而龙案上,正摆着一个人名册,册子上,具是文武百官的名字,被红线划掉的,正是这段时间被处死之人,一个不少。
江烨的目光淡淡的掠过一个人名,云霄——权倾朝野的左丞相,云若依的父亲。
他执笔,圈住了他的名字,墨水滴落,很快在他的名字旁边晕染开,已然看不出字来。
"有些人啊,不能留了。"
而,事情并没有按照皇帝的想法发展下去——
半月之后。
苏家的势力被狠狠的削弱了,朝堂之上,不仅没有消停,权利之争反而愈演愈烈,隐隐有刹不住之势。
只是这几日,左相云霄莫名病重,而朝堂之上,他的门生众多,一时间,更是人心惶惶。
毕竟,有云霄在,他们都可以寻求庇护,至少不用强迫站队。
这一个站不对,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权利之争,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置身事外。
而此时,云霄的病床前,一名穿着黑袍带着面具的少女,正在给他把脉。
半晌后,她才收了手,声音清冷:"没什么大事,只是这段时间思虑过多,在加上,刺激所致,才导致身体病弱,只要这段时间好好调养,是没有问题的。"
云苏就站在一旁,听着她的话,紧蹙的眉头并没有松开,脸上的愁容却是更多了。
他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云霄,对那人说:"叶小姐,我们外面说话?"
叶清绾轻轻点头,出了门,云陵城的天空里,灰暗暗的一片,似乎有一场暴雨要来。
"你父亲的病本身确实如我说的那样,并不重,只是,他有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个,哪怕我作为一名大夫,也帮不了你。"
其实,大夫也只能治疗身体上的痛,心病,只有心药可医……
而云霄的心病,怕只有云若依……
可伊人已死,都是枉然。
云苏微微敛眸,掩下了眸中的那抹痛色。
云若依的死,在他们一家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这痛就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在心尖,没有办法拔出,只能用血肉去慢慢的消磨。
给云霄开了药方之后,叶清绾便去了云家后院。
男子坐在椅上,闭着眼睛休憩,手边放着鱼竿。
很安静的一幕,人极美,风景也极美。
叶清绾悄悄走上前,还不等她说话,那人就睁开了眼,四目相对,他对她抬起手。
叶清绾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是有些不明白他的动作是何意思。
江无眠轻叹一声,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情况怎么样?"
"不乐观。"
叶清绾摇头,又说:"不过,你就这么来到这里,不怕被人说出去?"
"不会,左相府现在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说起来,左相府现在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他们二人,是昨日刚刚从药圃来到了云陵城,接着便直奔左相府而来。
叶清绾大约猜到了江无眠想要做什么,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反击。
而且,来势凶猛。
除却云霄病危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在,现在云陵城里发生的任何一件事,哪一件事又是他不知道的?
倒不如说,朝堂之上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谋算人心,设计人心,一切的一切的他拿捏的很好,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件事是他没有算到的。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江无眠的这些算计,出发点是不想让她在受伤了。
若是放在以前,这些事,这些人,与他有何干系?
只是伤害到了他最在意的人,那就要承受他的怒火。
江无眠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说:"很快了。"
皇帝马上就要忍不住了。
果不其然——
是夜。
倾盆的大雨冲刷而下,一幕一幕的水帘,将人的身形都模糊了。
穿着夜行衣的杀手,翻入了左相府家。
于此同时,相府门外,出现了一排人,领头之人穿着白衣,墨发飞扬,身旁有人给他打着伞,这么大的雨,他愣是一滴都没有被溅到。
"把相府围起来,一个苍蝇也不能放出来。"
彼时,府中,灯火通明,大雨滂沱,这一夜,也并不安静,云苏站在廊下,手持长剑,风流潇洒,眉目凌冽,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味道。
"既然已经进来了,何不出来一叙?"
剑光闪过,黑衣人冲出,与云苏战在一起。
雨水冲击下,每一剑划过,都似乎将天幕划开一道口子。
甚至有雷电轰鸣。
放眼过去,黑衣人足有百人之多,都朝着云苏冲了过来。
云苏微微眯眼,抬脚踹向了一旁的石柱,石柱上有一机关,瞬间启动,云苏脚下一空,直接坠落而下,大门被关上,此时,万千剑雨伴随着硕大的雨幕直冲而下。
"噗嗤——"箭尖没入血肉的声音……
只是一瞬间,便被大雨掩盖,同是被掩盖的,还有这一地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