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四月天,繁市民工脱去袄子,戴上斗笠,扛着农具,穿梭在田野间,水渠上,绿苗中。
妇人们则是送孩童上学堂,帮助做一些家中农活,还有做饭洗衣...
但今日不同,去田里的人没去田里。
操持家务的妇人,也不在做饭洗衣。
孩童们也...仍旧在上学,他们可不得耽误,毕竟是繁市未来的希望。
不过,孩子们也一同在关心,这又一次惊动了整个繁市的大事件——修桥工程复工仪式!
早上九点。
繁市西边堤坝处,人山人海。
重新拉起的警戒线,隔绝了里外。
外面是人民,以阶梯状站在堤坝之上,黑压压围成一片,注视着警戒线里面。
警戒线里面,有工程队、市里面所有政府官员、工程相关人员以及电视台采访人员。
这次复工仪式,跟上次开工仪式差不多,但人员上有很严格变动。
政府里面,有马厅长亲自到访;电视台采访人员,只来了繁市电视台和省电视台。
前者代表此次工程的不同寻常,后者则是对江河考虑,毕竟他不喜欢这些表面功夫。
不过在这个肃穆的场合,有一个身影独树一帜,站在最高处。
那是一个泥人,全身都布满泥巴,连眼睛都瞧不见,不过熟悉的人,仍旧可以一眼就看出,那是江河!
人们见此情形,不由皱起眉头。
“这么大阵仗,全市力量都发动了,这江河在干什么?弄得这么脏!站在最高处,是深怕被人看不见他?还望着那座断桥?咋?装深沉,博人眼球是不是?”
“真是丢人,老天爷,我繁市脸面啊...”
本来四周都是指责声,却在江河收回视线,走下高台时,画风突变。
只见,刚才还悠闲聊天,擦拭摄影设备的记者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将江河团团围住。
他们疯狂将手中话筒递给江河,“咔咔”照相声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记者团队规模可不小,虽然只有两个电视台,但来了几十号人,那架势,跟当红明星有的一拼!
瞬间,刚才还皱眉不屑的人,闭了嘴,
他们脸上热辣辣的,就像是无声挨了一大巴掌。
电视台记者,询问的问题,无非都是关于重修大桥,江河有什么计划、什么想法等等,这些官方而又无趣的问题。
江河因为脏着手,没有去拿话筒,但他回答问题的态度,认真而又诚恳。
他没有选择敷衍,或者情绪激昂立志要怎样,也没有诉说自己一路上的辛苦,而是在认真思考过后,给出最与众不同,也最对人民有利的答案。
可以说,给记者们提供了我很多写报纸的素材。
而就在采访进入尾声时,一个不和谐的问题,打破了宁静。
“江河,请问两天前,李国强离奇死亡事件,跟您有关系吗?”
记者话音一落,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不过,无声的目光,全部聚焦在江河身上。
柳大卫从远处看过来,担忧盯着江河,看他要如何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坑,有一字之差,都会引出无数麻烦。
民众们则站在堤坝上,更是屏息以待。
他们倒不是担心,而是好奇。
毕竟李国强的死,对于他们来说,某种意义上,是件好事,意味着压迫少了一些,不过也无关痛痒,只要李家在,他们永远都有压迫,只是好奇,李国强究竟是怎么死的?
既然记者问了,难道真跟江河有关系?
而江河,面对这样的犀利问题,和众人各色不一的目光,没有慌神,也没有逃避,而是跟回答前面问题一样,平静而淡定。
“没有关系。”
这次江河没有思考,简单的四个字脱口而出,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其实在采访之前,柳大卫不止一次跟江河提过,无论是记者问起,关于李国强的任何事,江河都要跟自己撇清关系。
但让柳大卫没想到的,是这样直白的撇清关系,就单单四个字?
不过已经很好了,他也不奢望江河真的能在媒体前面,做出什么表面功夫,比如悼念李国强,或者惋惜...
江河只要不直接跟李家杠上,就已经是烧了高香,柳大卫清楚知道,江河只要提起李家,就是很明显的对立面,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跟李家势同水火。
所以,现在江河能平静告诉媒体,李国强之死,与他没有关系,柳大卫已经非常欣慰。
只期盼这些记者,可以问些别的,赶紧岔开这个话题。
记者们好像是感受到了柳大卫的眼神催促,也不打算往下问,匆匆结了个尾,就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江河平静过后,眼神定格在了最中间的摄影机,然后笑了笑,说了句:“善恶有报,生死有命,李国强是罪有应得!”
这话,如果不仔细听,根本不会想到,是从江河嘴里说出来的。
那种压迫束缚,就像是一个站在山巅的神明,在俯视终于不择手段爬到顶峰的罪犯,然后在罪犯庆幸自己终于逃脱时,重新将罪犯压在牢笼中,再也翻不起身的感觉!
就像那夜的河水,裹挟着大雨,将李国强吞噬在了黑暗中...
周围瞬间寂静。
而在瞬间寂静过后,是无尽混乱。
记者们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瞬间兴奋,重新架起摄影机,要采访江河,将话筒怼在江河脸上,询问关于李国强的事情:“对于李国强,你怎么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内幕...”
人群中也是唏嘘声此起彼伏:“天哪!天哪!”
情势瞬变,柳大卫刚才松下的气,重新提了起来,这次相比刚才的担忧,更让人心悸。
他立马使眼神给杨大军,让他以复工仪式要开始为理由,去解救已经站在舆论中央的江河。
于是,很快,记者们就被警察遣散,在在无人角落,杨大军拿走了记者们的摄影机胶片...
很快,风声过去,江河临时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开始复工仪式。
这次,是他跟马厅长一起铲土,作为开工仪式。
在诸多烟花炮竹声中,剪彩复工。
随后,警戒线以内众人跟随江河,在即将要修建的大桥周围,边走边听江河讲解,关于繁市未来的建设。
江河则不紧不慢,仿佛刚才在媒体前面的话,是一个并不重要的小插曲般,根据实际情况,具体介绍着繁市将来的发展宏图。
虽然他才接手繁市所有建设工程,但对于未来规划,早已经有一个很成熟的体系...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赞赏。
对于江河所讲,建立一个完全崭新旅游区,他们完全认可。
但是,这样一个从没有尝试过的项目体系,真可以做出来?
没有人知道!
而且,民众心里面,对于修建大桥,也早已经有芥蒂,只是碍于眼前形式,问题没有爆发出来。
但隐疾,仍旧存在。
“这桥是非修不可吗?都已经折腾了好几次,要不行就直接算了,祖祖辈辈都没有渡过这河,咱们也不是非出去不可。”
“可不是说,这桥修了塌,塌了再修,修了又被炸掉,现在又修,投不投资不说,就是这人力咱都出不起。”
“对啊,可给这繁市留点根吧,老少爷们一次一次赔在这塌桥里,多少有点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