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绾顺着诵经声走到了大殿,却发现大殿里竟然真的只有一位小师父在做早课,而且看身影似乎就是昨日钟离绾向人打听的那个小师父。
钟离绾的到来并没有打扰到大殿里的小师父,他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虽然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但他的早课还没有做完,他绝对不能被外界所干扰。
看着小和尚认真诵经不被其他事干扰的专注模样,钟离绾的心里对他还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原来这寺中还是有这种不与旁人同流合污之辈的。
许是早课做完了,一直闭着眼睛跪在地上的小师父也睁开了眼睛,他这才看到已经在一旁站了许久的钟离绾,昨日主持大师带领众人迎接太后时,他并不在内,故而此时的他并不知晓钟离绾的身份,只当她是来上香的香客,便好意提醒道。
“施主若是来上香的话,便请吧!只是最近寺里有一场大的祈福法事,施主今日上完香还是过几日再来这寺中吧!”
钟离绾微微一笑,原来这小师父是把自己当成了外面来的香客了。不过看他待人接物礼貌有加,不卑不亢,并不好奇自己的身份,反而是把自己当做一般香客对待,她对他的印象顿时又好上了几分。
“小师父有所不知,我并不是今早才来上香的香客,我是昨日与太后娘娘一同进寺的,因为听到了小师父的诵经声,有几分好奇,这才被吸引来了。”
钟离绾的解释让那位小师父微微一愣,但是他对待钟离绾的语气却是依旧的不卑不亢,“是小僧眼拙了,那施主可要上香?”
“既然来了,又怎可有不给菩萨上香之理?”钟离绾说话间,那小师父便已准备好了香递到了钟离绾的手上,这是他这些年来每一天都在做的事情。为前来上香的每一个香客准备好一切。
自从老主持圆寂之后,他便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大殿,如今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个春秋,虽不再理会外面的俗世,但更落了个清净自在。
与佛祖菩萨相伴多年,他的内心也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安宁。
钟离绾上完香才发现那小师父已然是站在了一旁,而整个过程他的眼睛始终没有在钟离绾的身上停留半分,这与寺中的其他和尚倒是完全不同。
钟离绾在他身上看到的是淡泊,是宁静,是随遇而安的淡然,就像白云大师与一忘师父一般,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出家人才能给钟离绾带来的感受。
“不知小师父法号如何称呼?”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无嗔。”无嗔对于钟离绾的问题虽然感到有些惊讶,但也是如实回答。
无嗔?钟离绾记得自己的母亲说护国寺时便曾经提及过这老主持的座下弟子便都是以这“无”字来取的法号。这样算来,这无嗔师父不就是上一任主持的弟子吗?那也就是现任主持的师兄弟!这么高的身份,钟离绾居然还只将他当成了寺中的一个打杂小和尚。
“原来是无嗔大师,是我冒昧了。”
“贫僧实在是算不上大师,施主不必在意这些俗世的礼数,在贫僧看来,这些都不过是个称呼,施主随心便好。”
“无嗔师父既是老主持的弟子,为何要苦守这一片地方?”钟离绾实在是不明白,依着无嗔的修为,大可离开这里去四处游历,但他却选择留在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寺中。
“师父当初在时,便时常教导我们,人生须臾几十年,不要太计较一生的得失,一个人内心的清净是自己给的,与他人无关。而这大殿是离佛祖最近的地方,贫僧这些年待在这里,也终于明白了当年师父所说,找到了属于贫僧内心的那一丝安宁。”
“那无嗔师父负责这大殿的事务也是师父自己所提吗?”
“是也。主持师兄本就有让贫僧打理这大殿之意,加上贫僧的要求,主持师兄也就恰好遂了贫僧的这个心愿。”
无嗔所说,与昨日钟离绾从那小和尚处得知的完全不同,不过转念一想,昨日那小和尚提到无嗔时,那一脸的鄙夷。这无嗔师父再怎么说也是现今主持的师弟,他们的师叔。可是他们这群人对待无嗔,根本就没有那种对待师叔的觉悟,这背后,想必也是与主持的纵容脱不了关系。
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护国寺如今居然落在了这群乌合之众的手中,不知老主持看到了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从皇甫若的口中,钟离绾了解到这护国寺曾经的主持也算得上是一位得道高僧,可是这样一位高僧在圆寂禅位时怎么会把这偌大的护国寺交给现在的主持呢?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钟离绾如今是真的有些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