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蝉鸣声将钟离绾从回忆之中拉了回来,她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只是钟离绾这时也没了用膳的心思,吩咐七叶下去休息不让旁人来打扰自己之后,她也早早的躺到了床榻之上。
既然决定已下,那么多想也无益,只希望这一次,她不会赌输。或许是近来烦心的事情太多,钟离绾只觉得有些疲惫,躺着还没一会儿便慢慢睡去。
半夜,月上中天,一个身影通过钟离绾的窗子潜了进来,钟离绾的睡眠本就浅,重生之后警觉度更是比之以前谨慎了不少,在那个人潜入房间的时候,钟离绾就已经惊醒。只是闻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檀香气味,钟离绾便也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那个人影一直走到了钟离绾的床前,只是怔怔的看着月色之下钟离绾的睡颜。
“长安宗主在深夜之中如此闯入一个姑娘的闺房,怕是不妥吧?”钟离绾缓缓的睁开眼睛,对上了墨君凌面具下那一双清澈的眼眸。“又或者说,这难道是你们江湖之人所谓的道义吗?”
墨君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钟离绾早就醒了,之前的她是一直都在装睡。“看来在下是低估了公主,公主既然醒着何不在在下刚进来时便出声阻止。”
“阻止?”钟离绾笑着起身,顺势将衣物披在身上,与墨君凌拉开了一点距离。“若是宗主执意想要进来,钟离绾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么能阻止得了宗主呢?”
“看来公主对在下有一些误解。”看着钟离绾如此疏远自己的样子,墨君凌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故作平静。
墨君凌越是如此,钟离绾就越是印证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是看来如今给他的刺激还不够,还得再加大一点力度。她莞尔一笑,“误解倒算不上,毕竟我与宗主只是萍水相逢,算不上了解,宗主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以及救命之恩,我定然会铭记在心,只是宗主深夜闯入一个女子的闺房,于情于理,这都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会做的事情。更何况,”钟离绾顿了顿,“如今我已是一个身有婚约的人,大婚之期将至,宗主此举实在是会影响到我的名声。”
婚约!这两个字敲击在墨君凌的心上,传来了一阵阵的痛感。他就是听说了钟离绾被赐婚一事才匆匆忙忙赶回京,他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以为这些都是谣传,想要自己亲自前来确定这件事情。可是如今这件事情却从钟离绾的嘴里说了出来,由不得他不信。尤其是钟离绾脸上的那抹笑容,更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和心。
之前钟离绾因他之死而浑浑噩噩痛不欲生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为何才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可以变心变得如此之快,就可以满心欢喜的嫁给另一个人?究竟是她变了,还是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钟离绾?
“说起婚约,在下此次倒是为此而来。”墨君凌冷笑一声,“原以为这赐婚之事是坊间之人随意杜撰人云亦云而来,如今看绾公主的意思,倒真的是所言非虚。原以为绾公主对我那位故人是情深义重,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宗主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指责我呢?”钟离绾反问道。“你又不是他,怎么就知道我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故人罢了,即使你救过我哪有如何?你今日也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谴责我!”
钟离绾的一番话堵的墨君凌哑口无言。是啊,他现在又算得上什么呢?墨君凌在世人的眼里早就死了,钟离绾与墨君凌无名无分,谁也没有资格去插手她的婚姻大事。即便是钟离绾已经嫁给了墨君凌,也没有理由要她一个女子守一辈子的寡。
见墨君凌闭口不言,钟离绾微微一笑,“我想若是他在天上,也是希望我可以好好活着,他肯定不希望我一直将自己困与回忆之中,我相信他会祝福我的。”
墨君凌背对着月光,钟离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过了多久,墨君凌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在下打扰了,那今日就在此祝贺绾公主与北沁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承你吉言。”钟离绾依旧保持着脸上清清淡淡的笑意。
墨君凌与钟离绾一个人强装镇定,一个却已经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胸。二人便这样僵持着,良久,墨君凌终于是拂袖而去,房间内又归于一片平静。
可是这次钟离绾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从前之时见到这个长安宗主,他永远都是一副将所有事情都运筹帷幄在自己手中的模样,若非如此,钟离绾又怎能逼得他方寸大乱,又怎能逼得他露出马脚,经此一事,钟离绾的心中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只是现在她突然不想揭穿他了。
若是他一直都活着,还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那为什么在自己一个人熬过那些撕心裂肺的日子之时,他从未现过身?就算是有难言之隐,那难道在墨君凌的心里,她钟离绾也是外人吗?
现在的钟离绾既是欣喜的,也是恼怒的。她欣喜墨君凌还活在这个世上,但是她又生气墨君凌如此对待自己。这次的婚事本来只是为了逼出墨君凌和拓拔晗,但现在钟离绾却想要真的举办这场大婚。
若是大婚之日,拓拔晗出现了,那么正好成全了她与拓跋曜这一对有情人。若是墨君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嫁与别人都无动于衷,不敢露脸,那么这段感情她又何苦一个人苦苦守护呢?
望着窗外高高悬挂的明月,钟离绾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婚期定在这月底,而今天已经是十五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若是这一次失算了,那么误的可就不只是她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