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不要说!求求你不要说了……”那一声声的祈求,夹杂着孩童稚嫩的声调与哭腔,让人的心越发的痛了起来。
阮倾城看着阮逸铭捂着耳朵,豆大地泪珠从眼眶中落了下来,一脸不可置信地模样,突然一把推开了阮倾城,紧紧地抱着柳眉,一边哭着一边道:“我娘没死,她还在,她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逸铭,不要这样,姐姐看着心痛。”阮倾城微微弯下身子,将手伸了过去,对着阮逸铭努力扯出了一弯笑容,“逸铭没关系,你还有姐姐,姐姐会一直陪你,代替四夫人陪你到你长大,看你成家,看你儿孙满堂。”
这一刻阮倾城是真的这般想了,这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这一刻她竟有一种感觉,她就是真正的阮倾城,阮家的二小姐,相府的嫡女。
而眼前的孩子,是她的亲弟弟,她想护着他,宠着他,代替他娘一直保护着这个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孩子。
见阮逸铭还未动,阮倾城再一步上前,道:“逸铭来把手给姐姐,我们让四夫人入土为安好不好?”
“姐姐……我娘。”阮逸铭红着眼眶看着阮倾城,咬着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无力地垂下了头去,手却握在了阮倾城的手上。
阮倾城一把将阮逸铭抱了出去,带着他到了院外,对着外头一直等候的人点了点头,柳眉已经在房中停滞三日,也该入土为安了。
阮倾城将阮逸铭带到了石桌旁,上头已经摆好了饭菜,阮倾城却是将阮逸铭抱着背对着那些人,她知道阮逸铭定是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这都是必须要经过的事情。
“逸铭,四夫人她这一生很苦,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嗯……”
“逸铭,四夫人她一定不想看到逸铭为她这么伤心的,逸铭你该坚强一些,不过现在姐姐允许你哭,在姐姐面前不需要坚强。”
“好……”
“逸铭,人生来就有一死,每个人选的路不同,结果也就不同,逸铭你很聪明,姐姐知道你会报仇,可你还小姐姐不许你已伤害自己为代价,而去报复别人。不管怎样父亲他会帮你,姐姐也会保护你,不论什么时候!”
“谢谢……姐姐。”
“好了,该吃饭了。”阮倾城拿出帕子擦了擦阮逸铭脸上的泪珠,带着阮逸铭坐在石凳上,端起了桌上的碗,阮逸铭见此接了过去,一口又一口吃的格外勉强却也好歹喝了小半碗。
鸾琴站在一侧抹着眼泪,一面伤心,一面欣慰,看着姐弟二人这番样子心头又有几分感概,直至慕子誉与阮谢走来之时,这才将一切的安逸给打乱。
“可怜的孩子,这娘说没就没,快到二夫人这里来,以后我定好好的照顾你。”利如意走到阮逸铭面前,伸手捏了捏阮逸铭的小手,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道,“看这身子骨,瘦成这样,以后去了我那儿,得出吃一点!”
如今柳眉已死,徐曼云又是个病秧子,阮逸铭这刚死了娘的孩子,自然是要到利如意院里的,而她这一番话说的圆了,表现的也真诚,好似她天生便这般善心一般。
然,阮逸铭又怎么会配合利如意,再成熟也不过十岁,即便再过一月便满了十一,却也是个小娃娃,可如今又碰到柳眉之死,绕是圣人也难以抑制自己,何况是阮逸铭呢!
阮逸铭一把推开了利如意,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利如意,生生的让利如意有几分发寒的感觉,可到底她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女子,利如意脸虽僵了一刻,却极快转便过来。
半蹲在阮逸铭的面前,摸了摸阮逸铭的小脸,道:“可怜的孩子,怕是你娘病重也没法好好待你,以后便由二娘来,二娘不祈求你以后待我如亲母,却也想要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二夫人,在这儿,逸铭可以感觉到娘还在身边。”阮逸铭攥紧了拳头,眼底却尽是恨意,他永远忘不了他娘死时的样子,更忘不了他娘这些年来每日咳血的样子,而这一切难道能跟眼前的人脱的了关系?
要是能,他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利如意听到阮逸铭这话脸色变了又变,心里头有些慎得慌,转头看向了阮倾城,便以为这是阮倾城教导的,便开口道:“倾城,这院子到底是走了人,这逸铭这般你也不劝上两句,却在旁看着,他可是你亲弟弟!”
“我娘是走了,可她定不会舍不得我!二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逸铭想要陪陪娘亲,她这一生……”
阮逸铭话还没说完,便听着阮谢不重不轻地两声咳嗽,抿了抿唇,朝着阮倾城靠近了几分,阮倾城楼了搂阮逸铭,朝着阮谢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了一抹深沉,接着对着鸾琴看了一眼。
鸾琴见此领着院子里的闲杂人等出了院子,只留下了慕子誉、阮谢、利如意,阮逸铭以及她五个人,到底这事有关与阮府颜面问题,事也只能私了了,而柳眉这药中的毒虽是事实。
谁下的她也心知肚明,可要问证据,以及要拿下利如意却是太早,利如意可不是利云天这种远方亲戚可比的,利家不倒一日,这事便一日不得解决,只是要给利如意添一添堵还是可以的。
阮倾城拍了拍一脸气愤的阮逸铭,抬起眼眸对上了利如意,似笑非笑,格外的邪气,却也让人不寒而栗,话语缓慢而出,“听二夫人的意思,本宫这罪行可是不小啊!”
“……倾城,你这是要抬着贵妃的身份来压二娘不成?”利如意一副痛心疾首地看着阮倾城,接着跪在阮谢面前,道,“是如意的不是,如意未曾将倾城教导好。”
阮倾城笑着上前,走到慕子誉身侧拉着慕子誉的胳膊,笑盈盈道:“那皇上可喜欢倾城的性子?”
“若不喜欢又为何带去宫里?”慕子誉明了阮倾城将他当了一次靶子,可阮倾城明白他是她的靠山,却也让慕子誉心头舒畅了,伸手捏了捏阮倾城的鼻子,以示警戒。
阮倾城揉了揉鼻子,看向了利如意,柔笑道:“我这一生前十几年活的浑浑噩噩,唯有这一年左右的时间才算是活了一次,这一年虽没做出什么大名堂,却也没有辱了相府的名声,倾城惭愧前尘往事忘却太多,连同二夫人当年所教所点皆以忘却。”
利如意脸色僵了几分,道:“是啊,如今这阮府也唯有倾城当的起相府千金的名号,可怜了三房那两个女儿,走的走疯的疯,连唯一还算清醒的三夫人,也已然倒下。”
阮倾城揉了揉眉心,眼底却划过了一丝冷芒,利如意她当真是不能小看了!
“经过那一件事,于大姐我已无话可说,只是可怜了三妹,嫁到了利家,却得了那般的下场,说到底还是二夫人的娘家,怎么那人却生成了那样?”阮倾城往着利如意,接着又看了看眉峰紧锁的阮谢,对着阮逸铭招了招手。
阮逸铭见此走到了阮谢面前,跪在利如意的旁边,阮谢的面前道,“儿子不才,愿常伴父亲膝下,学为人之道。”
“父亲,逸铭再过一月也到了十一,二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而逸铭也算得上小男子汉了,这虽是母子可到底不是亲的,若在一同怕惹来闲话,倾城想还是由父亲调教会好些。”阮倾城走到阮谢面前对着他拱了拱手。
利如意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正想说些什么,却听慕子誉道:“再过一年倒也可以去国学院了。”
“老臣明白。”阮谢对此结果较为满意,也不再说些什么爽快的应了下去。
以庶子的身份入国学院可不是人人皆能做到的,慕子誉这一松口阮逸铭之后的身价怕是暴涨,一想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只能在如同的私塾,这让利如意气的差点搅断了手中的帕子。
阮倾城朝着慕子誉投了一抹感激的眼神,接着对着阮逸铭道:“还不快叩谢父亲跟皇上?”
“逸铭,谢过皇上与父亲!”说完阮逸铭对着两人磕了个头,这声音格外的重,磕的头都青了。
阮倾城见此心疼,上前想要拉起阮逸铭,可阮逸铭却不肯起来,阮倾城转身看向了慕子誉朝着他挤了挤眼,慕子誉上前搂过了阮倾城,折扇拍了下阮倾城的额头,道:“你这妮子何时能待朕有他这一半好,朕便心满意足了。”
阮倾城扯了扯嘴,嘀咕了一声,“孩子的醋你也吃?”
“吃,怎么能不吃?”慕子誉横了眼阮倾城,对着阮逸铭道,“起吧。”
阮逸铭叩了恩,便起了身子,而一侧的利如意却没有起来,倒是阮倾城记得扶起了利如意,却见着利如意的脸色不如初来时的那般好,阮倾城笑着弯起了眉眼,凑道利如意身侧,轻声道:“夫人,这路可要走好了。”
“多谢二小姐提醒,二娘定会好好走路!”利如意福了福身子。
阮倾城手抬着下巴,轻笑了一声,“以后还是叫本宫一声贵妃娘娘吧。”
说完,阮倾城手牵着阮逸铭,跟着慕子誉与阮谢一同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