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坐在她旁边,一阵清朗的气息传了过来,凰新月深呼吸一口气,整个人都好多了。
“本来想救你出去,过两天再揭穿那女人的恶行,现在看来,你自己完全搞的定。”男人轻声说道,带着几分好奇,继续问道,“看你的眼睛也知道你不是被欺负的命,怎么,惨成这样?”
凰新月垂头,看着露出一个脚指头的草鞋,没有说话。
男人等了一会,没有等到答案,忽的一笑,似是嘲讽。
他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粒丹药,递给她。
“为了万无一失,你还是吃下它,免得今晚出意外。”
朱红的丹药在夜色之中闪烁着微光,凰新月看着上面的丹晕,眼底第一次露出惊奇。
玄衣男子轻笑,“看来你也是个识货的,吃下它,明天刑场行刑的时候记得……”
“明天,行刑?”凰新月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接过丹药,随即看着男子,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明天就要死?”
玄衣男子看着手中被擦过的污痕,嘴角一抽,从怀中掏出白色方巾,仔细擦拭之后,抬手看了看,又擦了两下。
凰新月:“…….”
“是的,凰新雪的死期就是明天,到时候刑场会有数十位官员在场,你若是不甘心替她去死,就说出自己的身份,懂吗?”
说罢,男子悠然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依旧平静的凰新月,心下忽的多了几分不甘心。
怎么,这人,对他的抵抗力这么强?
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莫不是,他变丑了?
下意识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气恼的放下袖子,真是荒唐,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
凰新月握住手上的丹药,看着男子的背影,忍不住挑起嘴角。
真好。
原以为身上的伤势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好起来,现在…..有了这个,她看着手中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丹药,欣赏了一会,随即掰成两半,送了一半嘴里。
还未咽下,玄衣男子去而又返。
“哎,送你个东西。”
玄衣男子倚墙而立,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手中的一半丹药,眼底掠过几分笑意。
凰新月静静的看着他。
嘴里的丹药入口即化,已经化作汹涌的真元在体内肆虐,每一道真元化作刀刃,缓缓的切割着她身体之内的每一道暗伤,剧痛之下,开始多了一些酥酥麻麻的痒。
这是痊愈的前兆。
玄衣男子,随手丢过来一个物件,贱兮兮的说道,“给你个镜子,照照。”
铿的一声响,精致的小镜子落在了她的脚边。
天下甚少有女子不爱照镜子,更何况是初来乍到的凰新月。
真的很好奇,这具身体长什么样子呢。
她伸手,拾起了镜子。
“啊!”
猛地一声叫声响起,凰新月惊悚的往后一退。
镜子垂直落地,滚至一旁。
离牢门只有一步之遥的玄衣男子闻声一笑,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镜子里的面容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发誓,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人。
头发凌乱的结成一团,顶在头上如同鸡窝,肌肤一片青肿,根本看不清原本面目,双眼眯成了线,猥琐极了。
她叹了口气,将一旁的镜子在地上踩了许多遍,泄愤!
原本古朴精致的小镜子此时也如同垃圾桶的丢弃物一般,又脏又破。
后半夜,凰新月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如初,兼之身上有凰家修行的秘法,借着丹药剩余的真元,瘦弱的躯体满是力量,她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噼里啪啦的骨头声响起,松了一下筋骨,浑身舒爽无比。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先去算一下帐吧。”她扭了扭头,伸脚准备踢开牢门,目光猛的看向中间那个大空洞,嘴角一抽,默默的放下脚,旁若无人的出了牢门。
下雨了。
夜半的雨来得突然来得猛烈,像是扯了天倒了海,哗啦啦的向下浇,瞬间地面汇聚了千万条细流。
凰新月的身影在雨夜之中,如同一只飞燕,快而迅速的掠过高矮不一的屋顶,雨水冲刷着她身上的污泥,倒显得有些快意。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她很快就到了忠勇侯府。
回廊水榭之中,凰新月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某一间屋子。
那是,她的好姐姐,凰新雪的房间。
她静静的趴在屋顶,眸中闪过如虎豹一般的狠厉。
门外是如天神之鞭抽打大地的暴风雨,门内是沉凝寂静一无波动的黑暗。
凰新月起身,站在了凰新雪的门前,伸手,敲门。
吱呀声里,门缓缓开启。
门外却不见人影。
凰新雪眼光漫不经心的下垂,突然觑见木质地板上一道淡淡的水迹。
心中一动,她反应极快,立即飞身后退。
然而已经迟了。
“嚓!”
黑暗里白光一闪,隐约一道黑影抢身而出挥刀长刺,这一击无声无息,快捷如流光飞电,只是一刹那间,便到了凰新雪面门!
“哧。”
血肉肌肤被划开的细微声音,惊心动魄的响在凰新雪耳中,她只觉得左额上一凉并一痛,随即左眼前便是一片血红。
鲜艳的红色遮挡住视线,凰新雪看不清黑暗中伏杀自己的人是谁,她只知道此刻只有自救才能保住性命,咬牙忍痛,凰新雪呛一声拔出长剑,剑尖一振抖开漫天星棱之光,光芒灿然夺人眼目
对方似也知道这剑法厉害,并不硬接,身子一转,已经游鱼般从她身侧滑了出去,错身而过的那一霎反手狠狠一撩,凰新雪右额上又是一痛,鲜血泼剌剌奔泉般流下来,一道血瀑布横空出世,遮没了她最后一点清明的视野。
刹那之间,对方快狠准的在她脸上划了两刀。
双目被奔涌的鲜血所浸,不能视物,凰新雪使剑已再无章法,脸上撕裂般的疼痛令她急怒攻心,不知道脸上这两下到底伤到什么程度,但从流血量来看,这张脸定已被毁,对方下手毒辣,用心阴狠,竟像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
绝色女子向来视容貌重于生命,凰新雪这一刻痛不欲生,只觉得不杀此人誓不甘休。
“你到底是谁?!”她大声嘶吼,绝美的容颜之上满是痛苦与恨意。
“嘘,劝你不要大声张扬,再喊,整个盛京都知道你凰新雪仙子杀了人还高枕无忧的在房间内睡觉呢。”
凰新月收起手中破碎的镜子,嘴角掠过几分笑意。
真是解恨,看着满脸是血的女子,浑身湿透的她心里多了几分畅意。
“怎么会是你?!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会从牢房出来??贱人!!”
凰新雪又惊又怒又痛,一张脸扭曲的可怕,随着身体的颤抖,整个人再也不复一丝美态。
凰新月无视她的愤怒,施施然的举起手中的镜子碎片,认真的举起,送到凰新雪的眼前。
镜子里的面孔清晰的呈现在凰新雪的视线之中,她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直直的扑了过来,形若小巷子里泼妇,手脚并用,用了十足的力道准备殴打面前一身湿的凰新月。
只是,她忘了。
忘了之前所有的战斗,此时的凰新月又岂是之前那个任她蹂躏的女孩?
站在她面前的,已经是恢复了三分之一的战斗力的华夏越家天才,如此莽撞的攻击如何会伤到她一丝一毫。
果不其然,一声闷响。
凰新月随手拿起一旁的花瓶,向疯了一般的女人脑袋敲去。
碎掉的花瓶在女人头顶绽开,如同妖冶的花朵。
凰新雪猛地倒地,目光死死的盯着笑得坦然的凰新月,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
为什么明天就要代她去死的人会出现在她的房间?
为什么瘦弱的贱人这一刻如此陌生,狠辣的令她都有些心颤?
为什么要划破她的脸?
为什么要打乱她的计划?
为什么?!为什么?!
她恨极了!
头上被花瓶敲的疼痛已经敌不过心内的愤怒,她站起身,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凰新月,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说她是凰新月,她已经一万个不相信了。
那个怯懦可怜的女孩是不会干出这些事的,似乎是一个梦,她有些恍惚的自欺欺人的又呢喃了一句,“一定不是真的。”
凰新月嘲讽一笑,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她看着面前的女子,轻声笑道,“别做梦了,我的好姐姐,我就是凰新月,凰新月就是我,只是,现在想让我替你去死,有些不可能呢,谁杀了人谁就上,不行就别乱搞,那天晚上在密室,你将我的脸往墙上撞了多少下,还记得吗?”
凰新雪也不是傻子,作为名满盛京的贵女,她清楚的知道了,眼前的,一切虽然不可置信,却也是真的。
她伸手,摸了摸满是血迹的双脸,随即看向凰新月。
“贱人!”
凰新月眯眼,看着她,认真说道:“你才贱。”
不贱怎么自己杀了人还丧心病狂的拉着自己的妹妹赴死?
不贱怎么对无辜的人下那么狠的手还死不悔改?
不贱怎么出口闭口就是咒骂?
真是可惜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好在,她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