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在梦里不要梦到他。”
北冥玄衣说道,声音很低但的确很真诚。他的心情真的很复杂,这么久的相处了,他对寒翎月的了解也不是一星半点的了。他知道寒翎月是什么样的脾气,她记恨仇人很久,同时也会记住对她好的人,会记住让她难受的事,还有让她自责的人。这些事她不会忘记,司庭轩对她的好她也不会忘。这些当然不需要忘,北冥玄衣只是希望她可以减弱她内心的自责。虽然司庭轩已经强调了他不会怪她,可寒翎月心中的自责是无人可以消去的吧,至少现在是这样。她还没有游历江湖到那样的没心没肺的地步,所以才会自责的如此之深刻。“你今后一定会把这件事一直背在身上的,我不是不了解你。你这样以后会很累的,刚好,现在晕倒了也是给你当个休息时间了,这段时间里不准想别的,好好睡觉就够了。”
北冥玄衣在心里向寒翎月传达着他的意图,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只是希望自己的祝福,能够驱散她的梦魇。在神医的传达下,大家都知道了司庭轩的确已经死亡的现实。三人却都没有流眼泪,似乎与寒翎月的反应截然相反,实则不然。有句话叫死者为大。他们都为司庭轩的死感到抱歉,也为他感到可惜还有自己的自责,若不是他们四人,只要其中一人阻止了这场闹剧,这一切也就都不会发生,也用不着没抓到东方化宇,司庭轩就将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了。所以司庭轩的死与他们都不是没有关系的,也正是因为他们知道,才会这样沉默的看着司庭轩,脸上的哀愁却没有心中的所剧烈所痛苦。毕竟很多东西表现出来的与实际想法还是会有出入。很多人都是将悲伤过于夸大了,但他们真的没有,他们把悲哀留在心中,又要哀给谁看呢?司庭轩必定也都能感受到这一切。“愿在天有灵。”
寒骏斯祈祷道。司庭轩的皮肤已经很白了,然而这样的白是病态的,是看不到血液流动的,他的生命静止,年龄暂停在这里,灵魂已然飞走了,那身体又要去往何处?神医还在身后沉默无言,他亲自去倒了几杯茶水,花倾落象征的抿了两句道了谢,而北冥玄衣与寒骏斯只是说不渴。“司庭轩的遗体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吧。”
北冥玄衣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们把他安葬吧……”寒骏斯的声音有点小,像是怕惊动了寒翎月似的。花倾落点点头表示赞同。北冥玄衣想着眼下寒翎月还在浅眠,而若是她醒了再看到司庭轩的躯体又会是作何反应?会不会还是哭的无法停下来?在经过商量之后,他们请求神医帮忙照看寒翎月,神医欣然应允。北冥玄衣与寒骏斯、花倾落仍是心事重重。但他们还是用心的为司庭轩安排了后事,之后将他藏在了后山的一棵树那里。“这样真的没事么?”
花倾落静静的看着司庭轩被安葬的地方,忧虑道:“翎月,她该怎么办。”
时间仿佛静止了,但空气还在流动,那棵树的枝叶伴着无法静止的风一起摇曳,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声,让他们不得不回到现实。“她总得接受这一切的,回吧。”
北冥玄衣叹了口气。三人回到了神医的住处,纵使这一路上还有数不清多少次的回头,他们对司庭轩的感情,都随着他的安葬而悄然掩埋,埋藏在心中最深处的地方。三人推开了房门走入了房间,映入眼帘的确是那张床。寒翎月没有躺在那张床上,看起来是醒来了,时间倒也真的过得快,或者说是她的心还没有放下,还在为司庭轩提心吊胆,为他顾虑重重,所以才让她的晕厥清醒的这么快。可床乱糟糟的,被子与枕头肆意的放着,包括本来司庭轩躺着的那张床,床还是如同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可是床旁边的各种东西早就被弄乱了。“她去哪了?”
北冥玄与与寒骏斯、花倾落都不明所以。这一切怎么就和打劫了似的,难不成有强盗闯进来掳走了寒翎月。这也不对啊,小童呢,还有神医又去哪了?没等他们开始找,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就闯入了他们的耳朵中。“司庭轩去哪了!他们三个又去哪了!你倒是说啊!”
寒翎月情绪激动,从她的声音中就可以听得出来,那种语气带着责备,带着质问。“你冷静。”
神医的声音明显比寒翎月小了很多,看起来是被吓到了吧。想不到看起来还挺较弱的女子竟然一发怒就能爆发出如此剧烈的力量,这是一种莫名的冲动,冲动的她可以忘记一切的礼节,忘记一切自己身处的地点,只为了找到一个答案,只为了找到司庭轩的所在之处。“我都问了你多少遍了,不说是吧?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这个地方砸了。”
寒翎月的声音带着哭腔。“翎月,你冷静。”
北冥玄衣听闻这样的声音实在是没有办法和花倾落与寒骏斯待在一起了,这个时候要怎么样解释,或者说要怎么撒谎才能让寒翎月比较能够承受?这些他都没有想好,的确,在送司庭轩去安葬,再到回来的这段过程中,他思绪真的是一团散沙,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拼凑起来。他径直的跑了过去,寒翎月一见到他就将所有的腥风暴雨都对他一人打去。她看到了北冥玄衣的那双眼睛,本来应该是真诚的才对,现在怎么都写满了丑恶。“司庭轩呢?”
寒翎月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静了,看起来是忽然镇定了。“我一清醒坐起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司庭轩不见了,还没醒来多久你倒回来了。”
寒翎月的嘴扬着一种奇怪的笑容,真的奇怪至极,看起来是嘲讽。“不好意思吓到您了,您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我来解决。”
北冥玄衣没有直接回答寒翎月的话,而是与神医说了这句话。神医也是一脸担忧的离开了,什么都没有说便回房了。花倾落与寒骏斯也都跑到了北冥玄衣的身边。寒翎月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是抓了很久了,她现在整个人都看起来没有清醒的样子,只是很愤怒,脸上流露的是愤怒与恐慌。“我们把他安葬了。”
北冥玄衣停顿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淡淡的看着寒翎月。寒翎月觉得很好笑,这真的是世上最好笑的时候了,北冥玄衣做出这样的事竟然没有感到一点抱歉?脸上还居然是那么欠揍的一副表情,寒翎月看着这表情竟觉得牙痒痒。这一脸的冷静可以说是北冥玄衣的标准表情了,可是寒翎月真的觉得很奇怪,无论什么时候他几乎都是这个样子,好像百毒不侵,无孔不入的。“你不难过,你就觉得我会不难过是么?还是会觉得,我的承受能力比你强?我还没看他几眼我就哭晕了,你们就这么着急把他下葬了么?难道是怕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尸体我会跟他一起去死么?”
寒翎月咬着牙忍着怒气道。花倾落与寒骏斯仍旧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北冥玄衣的身边。寒翎月看着这一幕,就犹如他们三人对付自己一人似的,那么好笑,自己忽然显得这么卑微,能唯一保护自己的司庭轩都走了。“我是怕你再看到受不了,再说尸体也总不能留的太久。”
北冥玄衣的眼神仍然是他的一派风格,一点都不突兀。寒翎月觉得非常的讽刺。“所以你就因为觉得我受不了,觉得安葬了司庭轩是对我好是么?”
寒翎月的语气变得激烈,她受不了了,她指着司庭轩本来躺着的床哭道:“你从来就不了解我。”
她的声音变得撕心裂肺,甚至是开始对北冥玄衣拳打脚踢,一点都不客气。她下手真的很重,就好像在打一个坏人似的,就好像是她预想的将来若是能好好的揍东方化宇一番,自己就会是这个样子。这样的情景现在用在北冥玄衣身上了,倒也是非常的贴合。她恨他的自以为是,恨他的不管不顾自己的感受,虽然他好像顾及了,但就是在北冥玄衣这样搞笑的角度里,顾及的事寒翎月觉得自己反而不会做。北冥玄衣没有一点反抗,寒骏斯与花倾落看到这一幕,想要拦住寒翎月,却只是被北冥玄衣的摇头而打住了。他一句话都没说,与此同时也没有向后退一步,他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你倒是说啊,你凭什么这么做!”
寒翎月的声音让他心疼,他也不会去回应她的气话。这些他都忍了,寒翎月发泄出来才是对他好的行为,寒翎月打着着人肉沙袋,倒是觉得很爽。她没有看到北冥玄衣一直不变的表情变了,正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北冥玄衣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伤感与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