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舟看着她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和自己说说笑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心疼的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鹿南嘉把满不在乎表现得很好，甚至连她自己都短暂的相信了，她已经长大，拥有了很多爱，不再奢求母爱，她的心情也不会再受任何人事物裹挟影响。
可她也解释不清，为什么自己总会忍不住往前排去看，去试图在现在的宋允书身上找到自己已经快要淡忘的母亲的影子。
一整场拍卖会下来，鹿南嘉都没怎么注意过台上的拍品，她心心念念的大钻石上场了，也只是瞄了一眼，像对之前的每一件珠宝所作出的评价那样告诉顾晏舟说不喜欢。
神情恹恹的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握着他的手，摆弄着他的手指。
顾晏舟凑近她，替她拢了拢长发，小声问：“一会儿结束后，我们去海边？”
鹿南嘉笑着点点头：“还想要个亲亲。”
“小粘人精。”顾晏舟伸手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鹿南嘉含笑亲吻了一下他的指腹。
而这一幕正巧被意外回头的宋允书看在了眼里，能在这种场合见到鹿南嘉让她很意外，而她坐在一个看起来比她大不少的男人身边，两人举止还这么亲昵，也属实让她担忧。
“妈妈你在看什么呢？”她的女儿苏沫好奇的看着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事，倒是你坐没坐相，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怕丢人。”
苏沫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重新坐直了身子，把手老老实实的放在了腿上。
拍卖会散场后，是一个酒会，原本打算带着鹿南嘉直接离开的顾晏舟，在走前遇见了顾氏新项目的合伙人，免不了要去寒暄一番。
鹿南嘉找了个靠近出口的角落站着等他，却无奈直面了找了她一圈的宋允书。
母女俩时隔多年再见面，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好半晌，宋允书才含笑开口了：“小嘉，没想到妈妈能在这儿看见你。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鹿南嘉也勉强朝她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今天是和谁一起来的？”
鹿南嘉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宋允书是一点弯不绕，哪怕是虚伪的关心都没说两句，上来就直接问她这个。
听着语气也让人很不舒服，就好像在她这个亲妈眼里，她这个做女儿的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闯入了她所谓的上流社会。
“和我先生。”
“先生？你结婚了？”
“嗯。”
宋允书攥着裙摆，有些激动不可置信的向鹿南嘉逼近了几步，声音也拔高了些：“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结婚也不告诉妈妈？对方是谁？有没有家室？”
鹿南嘉无奈的抬头看向她：“妈，我不是小三。而且，我告诉你有什么用，我的事，也用不着你管。”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妈妈是关心你，怕你被纸醉金迷晃了眼，遇上坏人，你才多大啊，这要是一步踏错，这辈子都完了。妈妈见过太多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为了钱权委身给不爱的人，蹉跎耽误了一辈子。”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看来十几年果然太久了些，妈你真的不了解我。如果你是真的担心我，那我谢谢你，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先生对我也很好，我们很恩爱。
如果你是为了说教我，试图对我的生活评头论足，那也大可不必，我今天瞧着，你不缺女儿，不少我一个。我们就当没见过，像以前那样不相往来就好。”
“小嘉，你没必要对妈妈浑身是刺，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宋允书皱着眉头，有些伤神，她伸手想要拉鹿南嘉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小嘉，你现在也长大了，该明白妈妈当初的苦衷和不易。我和你爸爸离婚时，我没有工作，没有钱，我一个人带着你根本没法活，我……”
“那之后呢？十几年，我体谅你忙，你有新的家庭要顾及，但至于一次都不肯回来看我吗？至于每次我给你打电话，十次有九次都不接吗？妈，别把话说得太冠冕堂皇，承认吧，你只是更爱自己。”
“小嘉……”
鹿南嘉从包里掏出纸巾，塞进了宋允书手里：“擦擦眼泪，别让你的丈夫和孩子看见，不然又要费心解释我们的关系。”
“我……我能不能见见你先生？”宋允书捏着鹿南嘉给她的纸巾，小心翼翼的问。
鹿南嘉有些烦躁的撇了撇嘴，向宋允书身后探头望了望，正好对上了顾晏舟朝她投来的关切目光。
“没什么不能见的，但请你注意言辞，我很爱他，不希望从你嘴里听见不好的话。”
“妈妈不会的。小嘉啊，你们最近都在这边吗？”宋允书擦了擦眼泪，如愿握住了鹿南嘉的手，轻拍了拍，摆出了一副慈母模样。
“不止是我，我爷爷也在。”
“那你爸呢？”
“不知道，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如你所知，我们的关系并不好。”
“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妈妈……”
鹿南嘉叹了口气，她越来越烦躁，强行收回了被宋允书握着的手：“弥补不了，就不要忏悔。我过得很好，不用你同情。但如果我听你说几句不容易，身不由己，能让你好过一点，那你就说吧。”
“小嘉，别这么和妈妈说话，妈妈会伤心的。”
看着柔柔弱弱的宋允书，鹿南嘉彻底懒得装了，她觉得如果现在自己面前能有面镜子，她一定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世上奇葩千千万万，她的一对父母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有意思，前有分不清好坏，没脑子的鹿羽，后有没有一点边界感，光想着被人体谅的宋允书。
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了他们。
不过比起自己，顾晏舟好像更惨一点，上辈子他指定是欠了自己好多好多债，不然这辈子放着光鲜事少的日子不过，怎么就倒霉催的认识了自己，还沾上了自己这一家子的麻烦事。
‘倒霉催’的顾晏舟在看见鹿南嘉和宋允书撞面后，忙不迭的结束了寒暄，尽可能从容的向她们走了过来。
他在鹿南嘉身侧站定，十分得体的握了握宋允书向他伸出的手：“宋阿姨您好，我是小嘉的丈夫，顾晏舟。”
“你姓顾？”
“是，我父亲是顾衡。我爷爷和鹿爷爷以前是同事，都在江城一中任教。”
宋允书想了想，露出了笑容：“原来是李慕的儿子，你爸妈还好吗？”
“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