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经直白的说到了这个份上，顾晏舟也不急着让宋允书表态，只从容的回望着她向自己投来的警惕审视的目光。
好半晌，宋允书开口问道：“小嘉知道你打算用利益胁迫她的母亲远离她吗？顾晏舟，她也是需要家人的。”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们现在就浅论江城吴中区的那块地，您要是不要？”
“你的要求就只是让我少出现在小嘉的世界里，这么简单？还有什么，不妨直说。”宋允书把放在桌上的包拿下，收回在了身旁椅子上，做出了一副准备和他细聊的态度。
顾晏舟早就在等她这句话，他敛眸，唇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伸手将早就备好的白色信封推到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
“这里面是一张二十万的银行卡，密码是小嘉的生日。我希望您能用这笔钱，让鹿羽以后安静一点，不瞒您说，比起您来，我确实更烦他。”
“顾晏舟，凭着你的手段，处理一个鹿羽不是难事吧，况且我和他已经离婚多年且再未有过联系，我没有理由再去干扰他的生活。”
“他，我确实处理过，但一想到小嘉这些年因为你们流的眼泪，就觉得不太解气，想换种更痛快的玩法。”
他含笑轻叹了一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了敲木制的桌面：“之前他因为债务问题答应了我的要求远离小嘉，离开江城，我给了他一千万外加梧城的一套房。可他到底不争气，一千万没握住几天，就输光了还搭进去了不少老本。现在在梧城也算是颇为潦倒。”
“关于他和沈燕秋，您比我了解，没钱了就顾不了许多了，难免还要回来骚扰我和小嘉，这是我不想看见的。您面前的那个信封是给他以后的生活费，但这次我不想出面，就由您以他前妻和小嘉母亲的身份去施舍给他吧。”
宋允书半眯起眼眸：“你是想看我和他闹起来。”
“也不全是，小嘉和我说过一件事，想来宋阿姨也不知道，当年您再婚的消息传回江城后，鹿羽心里不痛快，喝的酩酊大醉，他听不得您过得比他好，觉得您是打心底里瞧不起他，所以便耍酒疯打小嘉出气，最后还是报了警，才制止了他的暴行。”
“这个混账！”
看宋允书情绪激动的一拍桌子，顾晏舟轻笑着又加重了几分语气，不着痕迹的循循善诱，引导着她的愤怒。
“这些年他和沈燕秋更是没有善待过小嘉一天，您敢信大过年的，别的孩子都有新衣服穿，他们却让小嘉穿别人的旧衣服。在您把给她的生活费直接打给鹿家爷爷奶奶之前，没有一分是被用在小嘉身上的。”
“诸如此类的事情，十几年数不胜数，宋阿姨，虽然您现在有新的家庭了，但您仍是以小嘉的母亲自居，身为一个母亲，这些事，您能忍？当年鹿羽和沈燕秋给您受的委屈，时间过得再久，您心里的恨意可有少半分？”
宋允书这些年也不是没听人说过鹿南嘉的处境，只是一来确实是她自己不愿再去揭开不幸婚姻的伤疤，去为了鹿南嘉再和鹿羽周旋。
二来，也是她怕鹿南嘉的出现会对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造成影响，她自私的想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将怀胎十月的女儿也就彻底和有关江城的记忆一起尘封在了内心深处。
今天这样直白的被顾晏舟当面挑明，虽然知道他是故意在激自己，在揣度人心，可宋允书压抑在心里多年的怨恨还是不可抑制的翻腾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白色信封：“你就不怕玩火烧身，把鹿羽逼急了，他死皮赖脸，不管不顾的大闹一场，到时候谁又能痛快呢？”
“他不会的，虽然他和沈燕秋现在在梧城，可沈燕秋的女儿温雪还留在江城，沈燕秋这些年背着他没少拿钱贴补娘家，这离婚算起账来，可且有的闹，所以她不会和鹿羽离婚，那么她也就绝不会允许鹿羽冒着温雪的前途会受影响的代价来和我闹。宋阿姨大可放心的去，帮自己和小嘉出口气。”
“万一呢？”
“没有万一，到时候您去，就只说是重新和小嘉和好了，但因为您三位的旧日恩怨，您容不下小嘉还认他这个父亲，所以特用二十万，来买个清净，算是补全了他对小嘉这些年的付出，以后没事就不用再和小嘉见面了。”
“他不会同意的。”
“他不会同意，但沈燕秋不傻，她可不会和钱过不去，况且人家有自己的女儿，没指望小嘉给她养老，如今能用小嘉多换一笔钱，何乐而不为。至于再之后的事，那就是她和鹿羽之间的问题了，能看着他们狗咬狗，您不觉得也蛮痛快的吗？”
“那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我的好处就多了，我给了鹿羽养老钱，全了小嘉在血缘上该尽的孝道，还看着你们三个给她造成过伤害的所谓父母因为彼此而不痛快，解了气。因为给全了您说的利益，再少有乱七八糟的父母关系来打扰我们的清净，小嘉身边只有我了，她舒心我就开心。
帮助苏氏拿下江城吴中区的地，苏氏也算是欠了我们顾氏一个人情，都在生意场上，人情本就是最大的资本，难免有一日不会用上。宋阿姨放心，我从不做亏本买卖，今天对您，我已经很坦白了。”
宋允书盯着他看了半晌，蓦然一笑，扬了扬手里的信封装进了包里：“这笔买卖我和你做了，但我还是要给你一句忠告，年轻人少算人心，算不准的。”
“明白，这不是有幸遇见了您这样的敞亮人，关于鹿羽，我相信您作为一个母亲不会给小嘉留丁点隐患的吧。”
“我了解他，就他那半两骨气，比不上这二十万。年后我会去江城，地的事就拜托你了。”
“好说，我的诚意阿姨都看见了，那阿姨是不是也先得给我点诚意。”
“嗯？”
顾晏舟喝了口茶，扬眉看向了她的包：“录音笔，拿出来吧，放在我手上，我才能感受到阿姨的诚意。毕竟有些事，如您所料，我也不太愿意让小嘉知道。”
宋允书愣了下，随即掩唇低笑了几声，从包里取出了录音笔，关了开关，推给了他：“也不知道我那傻女儿和你在一起是福还是祸。顾晏舟，我作为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希望你能好好对她，否则，我可不是鹿羽，钱收买不了我，今天的事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顾晏舟拿起录音笔，仔细打量了一番，抬眸看着宋允书，与她相视一笑：“您不会有这个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