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玉璧,铁戈熟的不能再熟,两年来六七百个日日夜夜,他曾用尽了心机去摩挲揣测,却始终没能解开玉璧的秘密。
它很小,只有掌心那么大。玉璧玉质晶莹剔透,洁白无瑕,触手温润细腻。它整体呈扁平状,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孔,璧面上刻有浮雕飞鸟,阴刻阳刻相互交错,形成了无数诡异而精细的弧线花纹。玉璧上方有镂空雕刻,像是一只极漂亮的大鸟,翎毛、尾羽,无不刻画入微。
玉璧正中,雕刻着“凤乔”二字,字迹为浮雕,刀痕凌厉。诡异的是,这两个字明明是完全不同血红色,却与洁白的玉璧衔接自然,一体无痕!
如果说这些还可以说都是正常,那么每个月圆之夜,玉璧便会鸣颤不已,出幽幽五色之光,就怎么看都不是凡物了!
铁戈刚要说话,那女人的目光又落了过来,冷冷冰冰,略带警告的声音响起:“你可想好了。”
铁戈浑身猛的一颤,有些维持不住清秀面庞上的温和笑意,早相好的应对话语一瞬间忘得一干二净,他无意识间已经吐露了真言:“············是当年村子老人从外面捡回的婴儿带回来的。”
“人呢?”
“她······不幸去世了,外出狩猎时,遇到了一只猛虎。”铁戈的腔调一瞬间哽咽,有些悲痛的说不下去,“她,她是为了保护我们············”
女人却突然冷冷的笑了,她略带厌恶的声音响起:“又是一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偏偏修炼还不到火候。不过好歹,还不如老七那个家伙恶心。”
女人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一瞬间就看透了他内心掩藏的那些东西,铁戈只觉得浑身冰冷,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这女人,他的伪装,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这种感觉让铁戈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样,他习惯把自己藏在伪装后面,这让他感觉安全。几乎所有人都被他蒙骗过去,包括其实极为聪明的凤乔,连他的父亲,也只知道他一部分真实的自己。
他感受到女人的厌恶轻蔑,心中猛然掀起一阵恼怒暗恨,身侧垂下的手不由紧握成拳,狠狠攥起,锋利的指甲刺破了掌心,陷入掌心的肉中,带来阵阵刺痛。有一丝鲜血,慢慢流下。
女人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嗤笑道:“老虎吃的?恐怕是你的手笔吧。看来你也勉强算是一个聪明人,心肠也足够狠辣。既然已经弄死了,那也不必多说。我············”
“轰——”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大山深处传出的巨大爆炸声打断!石屋嗡嗡回音,铁戈更是耳鸣阵阵,头痛欲裂。
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冷傲冰霜面无表情的绝美脸上出现了震惊的神色,猛地站了起来:“灵气暴动?这地点······是在冰狱深渊!该死,这是怎么回事?!谁竟然破了结界?!”
铁戈余光只看见白影一闪,屋内就没了女人的身影,只有空中还残存着女人话语的余音,尚未悠悠散去:“你自己去收拾好,等我探查完冰狱深渊,我们就出回城!”
铁戈慢慢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外。
冰狱深渊,结界,寒云城,长老巡山。
大概是突的事件太过严重,女人情急之下竟然脱口而出了一些极为机密的东西。这些是她一直在隐瞒的,也是铁戈一直想知道的。
铁戈伸出手,弹了弹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些陌生的名词,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他习惯去掌握一切,可即将面对的那个世界却太过高大,他所掌握的东西完全不够让自己站在顶端。他的野心,却在叫嚣着,要抢夺一切。
“呜呜呜呜,娘!我怕!”
“儿子乖,快,快来娘这里!”
“救命啊啊啊!”
“婆娘!你和娃娃在哪儿?!”
屋外村子中小孩的叫声哭声响成一片,混合着家畜鸡狗们的嘶鸣,大人的喊声此起彼伏。铁戈突然很是烦躁,这个平凡,甚至是平庸俗套的小地方,完全不是他的天地,他需要更大的世界,为此将不惜一切代价,无论是杀掉凤乔换取机缘,还是折了腰身去讨好那个寒云城傲慢的女长老。
然而所受到的一切屈辱,他早晚要讨回来!
“儿子!”
铁狼快步冲了进来,满脸焦虑,急道:“这是怎么了?你可有受伤?”
铁戈慢慢摇头,深吸了一口冷气,道:“只怕出事了。”他远远看着窗外巨响传来的方向,抬手捂住了心口,“我只觉得有些不安。爹,你也还记得那个传说吗?”
铁狼愣了愣,迟疑道:“······传说这大山深处,镇压着一把作恶多端的凶剑,那寒云城便是为了镇压凶剑维护天道而存在的。寒云城长老二十年巡一次山,便是为了保证凶剑不出来作恶。”
他深深皱起了眉头,老人精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和惊疑,“可,可那不只是一个传说么,寒云城都伫立在这极北冰原成千上万年了,怎么可能······不,不对!”
铁狼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在这茫茫无尽的大山,遍布妖兽,如果不是寒云城给每个村子都布置了可以让凡人操纵的防御阵法,咱们怎么可能在这山里安全的活下去?他们每次巡山,来都会暗地里在村子落脚,询问这山里二十年生过什么奇怪的事,难道,难道他们之所以庇护这些大大小小的山村,正是要用我们来监视山里?!”
“这个传说八成是真的。”铁戈闭了闭眼,“我有一个不祥的预感,这凶剑,可能出事了。”
凤乔大概没死,而且这事恐怕和她会有关系。
铁戈脑中突然一动,最终暗自摇了摇头,觉得太不可信,什么也没说出来。
天边突然掠过一道闪电,一瞬间灿白强光乍亮,照上了铁戈的脸,他温温柔柔的笑在白光中被扭曲的几分狰狞,带着几分厉鬼般的森然寒气,让铁狼不由吓了一跳
铁狼猛然扭过头去看向门外,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蒙上了厚厚的乌云,乌云正在狂风的咆哮下飞的翻滚卷舒,形成层层叠叠鱼鳞状的云朵遮天蔽日,挡住了温暖如流金的夕阳光。
一瞬间,大地上飞沙走石,暗无天日,周围的温度更在飞的降低。事突然,村民们尚未点起照明的火焰,只有当那云层中灿白强光的闪电不断炸开时,才明如白昼。
只是几个呼吸间,天地就从一片宁静祥和的夕阳傍晚,变成了风雷交加的末日之前。在明如白昼的闪电光中,无数聚在一起的村民脸上的惊恐神色,不由自主喊出的惊恐尖叫,便愈触目惊心。
铁狼惊异万分,双手禁不住的颤动,半晌,才抖着颤音喃喃道:“这天,要变了············”
轰的一声,闪光震怒,雷霆咆哮,大雨刹那间瓢泼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