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初夏的努力下，气氛虽然还是很奇怪，但是好歹吃上了年夜饭。
说到这里，林初夏不得不佩服沈晚稚，眼看她伤心欲绝哭了一场后，竟然能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这心理素质太好了。
这一点，太像沈老爷子了，不愧是一家人。
林初夏自问做不到，要是她跟爷爷吵了一架，绝对会摔筷子走人。
而沈念笙显然被吓到了，在她的认知里，眼泪和哭泣是特别悲伤的事。
为什么在悲伤的时候，还要吃饭呢？
念笙吃不下去，林初夏没有逼她，给她盛了一碗南瓜羹，让她慢慢喝。
这顿年夜饭，每个人的情绪都不太好，山珍海味没有得到尊重，好多大菜都没动，原封不动地撤了下去。
一家人回到客厅，茶几上摆满各种瓜果零食点心，公公打开了电视，里面传出晚会热闹的笑声。
林初夏感叹，公公总算干了一件好事，这电视开得正是时候。
假热闹总比没热闹好，她一个人假嗨也会累啊！
电视内正播到一个小品，在林初夏看来，无聊又聒噪，但是竟然把沈老爷子逗笑了。
林初夏惊讶，不是吧，这老头笑点好奇怪。
沈老爷子津津有味看晚会，吸溜吸溜地喝茶，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老人家就是风向标，他高兴，全家人都轻松不少。
林初夏松了一口气，偏头逗念笙说话，给她拿点心吃。
没过多长时间，沈晚稚身体受不住，站起身跟沈老爷子说要回去休息。
林初夏在一旁默默观察，发现这对爷孙很有意思，发火吵架一个不落，但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冷战生闷气，谁也不理谁。
沈老爷子抬眼看向她，语重心长地说，“行，早点回去吧，你不小了，要学会爱惜自己，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嘱咐完沈晚稚，沈老爷子偏头看向奶奶，要她把压岁钱拿出来。
奶奶早准备好了，从身后的包包内掏出一沓红包递给沈老爷子，二老开始给三个孩子发红包。
发红包过程很随意，没要孩子们说什么拜年的吉祥话，沈老爷子发完之后，摆手说，“行了，你们都散了吧，各回各屋，喜欢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沈老爷子发话，没人敢不从，更何况还是这等好事，林初夏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走出正厅大门，院子里红灯高挂，古色古香，特别漂亮。
沈知倦抱着念笙，林初夏依偎在他旁边，一家三口慢慢向竹园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沈知倦忽然开口问，“在我家过年，是不是很没意思？”
“何止是没意思，”林初夏毫不留情地说，“那是相当没意思。”
沈知倦闷笑出声，抬手晃了一下念笙，感慨地说，“其实我小时候，感觉过年还挺有意思的，沈晚稚为了讨好爷爷奶奶，努力耍宝逗他们开心，不会像现在这么压抑，吃完年夜饭，爷爷会带我去外面放鞭炮，他要锻炼我的胆量，多大的炮仗都要我亲自去点，奶奶在一旁拦着，两人拌嘴，能吵一晚上。”
林初夏静静地听着，轻笑一声，挽住男人的手臂，“后来呢。”
“后来我不管他们，拿着火柴去点，突然炸开吓了他们一跳，”沈知倦有种恶作剧得逞地快乐，“现在看来，还是小孩子好，很容易快乐。”
这种对比之下，显得今年过年更加凄惨了。
小孩子确实好，那时候沈晚稚和沈知倦争夺的，只是长辈的宠爱，算是比较单纯，哪有现在这么多复杂的心思。
至于现在，今年这个节点，简直是各种矛盾爆发之年。
沈知倦结婚，沈晚稚怀孕，老爷子火上烧油，宣布回乡祭祖的事，交给他们夫妻负责。
这么一想，没打起来，还算是好的。
真是无解。
林初夏突然顿住脚步，拽住沈知倦，对他说，“家里有烟花吗？我们去放烟花吧。”
“什么？”沈知倦一愣，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反驳，“我又不是小孩了，还放什么烟花。”
“你不是小孩，我们念笙是小孩，”林初夏伸手摸念笙的脑袋，心疼地说，“总得给我们念笙，制造一点快乐的回忆吧，要不然多可怜。”
沈知倦心中一动，瞬间被说服了，“你说得对，念笙，想不想放烟花？”
念笙一晚上都倍感压力，此时离开那个氛围，爸爸还说要放烟花，她当然高兴坏了。
她重重地点头，响亮地说，“想！要那种大大的烟花，也想玩那种小小的烟花。”
“没问题，我觉得应该有，”沈知倦调转方向，回眸示意林初夏跟上，“我们去问问淑敏阿姨。”
淑敏阿姨一家人在后园过年，对于沈知倦一家的来访，感到特别意外，连忙招呼他们进来坐。
“不了，淑敏阿姨，我想问家里有没有烟花，我们想带孩子玩一玩。”沈知倦站在门口，礼貌地拒绝。
人家好不容易一家团圆，不是哪家都像他们沈家一样压抑，不需要过年，不打扰是礼貌。
“有的有的，”淑敏阿姨拿起外套，一边穿一边说，“我每年都会准备，我带你们去拿。”
林初夏立即表示，告诉他们在哪，他们自己去拿，淑敏阿姨不放心，非要带他们过去。
路上，淑敏阿姨感叹，对沈知倦说，“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玩，能从初一放到十五，后来你大了，不爱玩了，这个家里就没人放了，我是为了过年的仪式感，每年都买一点，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真好啊。”
林初夏在一旁听着，竟然感到一丝心酸。
沈家，真是越过人心越散啊。
每个人都背负太多东西，很难交心，很难友好相处，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只有利益和算计。
淑敏阿姨来到后园另一边小库房，推开门按下开关，灯光一下子亮起，里面堆着整齐的纸箱。
“都在这里，你们挑着玩吧，注意安全。”淑敏阿姨贴心地叮嘱。
林初夏惊讶地睁大眼，不是吧，这叫买了一点，淑敏阿姨真是豪横。
沈知倦放下念笙，走进去打开纸箱挑选，语气中难掩快乐，“这种烟花，我小时候就有，这么多年都没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