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丽娜笑吟吟道:“舅舅,谢谢您对我的肯定,可是您的好消息来的太迟了,我在中国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这是我亲手打造的,您不觉得从无到有,一点一滴的积攒出一个商业帝国,比继承父辈的遗产更加有成就感吗?所以,我只能对您与父亲说声抱歉。”
贝尼托怔怔的看了过去,愕然道:“安吉丽娜,难道你一辈子都不见你的父母了?”
安吉丽娜摇摇头道:“我很想念父母,但我担心去了就回不来,当有朝一日,中国的国力强大到足够保护我时,我会经常回都灵去探望他们的。”
直到此时,贝尼托才彻底绝了劝说安吉丽娜的心思,对于主见极其强烈的人,纵是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只得把目光重新向内投去,却是讶道:“咦?那个女孩子竟然睡着了。”
睡着与闭上眼睛很容易区分,盛宣梅满脸的安静恬适,再也没了刚刚闭眼时的紧绷感。
安吉丽娜微微笑道:“舅舅,您看到了吧,麻药见效挺快的,手术应该开始了,究竟效果如何请您接着往下看吧。”
果然,屋子里,王枫操起了一把细细长长的手术刀,从最小的脚趾开始,划出了一道切口,神奇的是,虽然有鲜血缓缓流出,但盛宣梅没有任何反应,还在呼呼大睡呢。
在前一次动手术时,王枫没有给苏三娘口服麻药。那是因为苏三娘已经奄奄一息了,口服麻药就相当于喂毒药,而盛宣梅的手术不危及生命。适量使用对身体没有害处。
王枫介绍了一番麻药的使用禁忌之后,就小心翼翼的挑开创口,又道:“大家请仔细看,这是关节囊,下面的手术将是逐步剔除关节囊中增生的骨赘,需要做位移的跖骨也在关节囊中,我们先是从第五跖骨开始。那,就是脚趾的第二节。为了有直观的比照,你们两个,把骨架抬出来!”
“是!”两名白大褂向后走去,不多时。抬出了一具人体骨骼。
这是真的骨骼,表面微微泛黄,而不是象现代社会用塑料制造,在兵荒马乱的时代,找具尸体太容易了,把皮肉内脏剔除干净,便是一具骨骼标本,那个时代活人都没有人权,更别说死人。王枫也没有来自于道德上的谴责。
在医学的展道路中,离不开血腥与残忍,诸如尸体解剖、*试验。甚至药人都必不可少,西方医药集团常常爆出拿人试药的丑闻,这其实也没办法,不以非常规的手段验证疗效,哪能快推向市场获取利润?
要知道,医药的研费用不比航空航天差到哪去。一个项目投入数亿乃至数十亿美元的巨资比比皆是,只有尽快上市才能收回巨额研成本。所以说,没有人权的时代反而是科研的黄金时代,王枫幸运的碰上了这个好时代。
果然,外面围观的人群中,许多人虽然面现不适,却没有任何愤怒的神色,他们的不适,仅来自于这是一具人体骨骼,而在里面,中医学校的老师学生与女兵们围着互相比较,不时出恍然大悟的声音,虽然这对于盛宣梅很不公平,但为了促进医学的展,也只能做出牺牲了。
这个手术在外人看来是非常糁人的,需要拿刮刀刮去骨赘,在安静的时候如果仔细听,都能听到咯滋咯滋的摩擦声,这分明是关云长刮骨疗伤的翻版啊!…
而且每当矫正好一只脚趾,都要把钢钉植入,用来固然形体,有很多人面色煞白,腿脚阵阵软,包括盛宣梅的母亲柳氏,张氏、傅家姐妹、绿娥彩绫,所有的小女孩子,甚至还有些给人看了一辈子病的老中医都吃不消了。
一名老中医就感慨道:“王司令的诊治方式闻所未闻,今天老夫大开眼界,看来救回苏三娘未必是传言啊!”
“唉~~”张氏也抱起了一名站都站不稳的孙女,叹道:“要早知道宣梅受这么大的罪,当时就不该给她裹脚,都怨我!”
柳氏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虚弱着声音劝道:“娘,这怎么能怪您呢?如果没有王司令出现,宣梅还不是就这样过一辈子?我们现在只能期盼手术成功,宣梅的罪没有白受。”
张氏看了看她的孙女们,又叹了口气:“希望孩子们不用再受这种罪了,菩萨保偌吧。”
盛宣梅的妹妹们全给吓的不轻,面如白纸,目含恐惧,纷纷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
另一边的贝尼托却是讶道:“那个小姑娘居然没醒,看来麻药的确是有用的。”
安吉丽娜见缝插针,劝道:“舅舅,我什么时候骗过您的?您不考虑考虑吗?”
贝尼托没有接腔,只是又把手摸向了烟袋,但一阵迟疑之后,还是空着手出来。
艾丽丝摇摇头道:“如果没有麻药,这台手术我都怀疑能不能做下去,至少换成我,是绝对挨不住这种痛苦,我想安吉丽娜也是,而王枫救治苏三娘小姐时并没有全面使用麻药,那份开膛剖胸的痛苦,哦~~上帝,我都不敢想象,苏小姐却挨过来了,我真佩服她,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她。”
洪宣娇接过来道:“三娘姐是女中英杰,大致相当于西方圣女贞德一类的人物,艾丽丝,等有空了,我们一起去淮安探望三娘姐,顺便看看那边有没有投资的机会。”
“嗯!”艾丽丝点了点头。
外面议论纷纷,里面也是嗡嗡不断,书本上讲一千遍一万遍,不如看别人做一遍,在王枫耐心的讲解中,每个人都多多少少觉得有了些收获。
渐渐地,手术接近了尾声,而在南岭与武夷山脉交界处的一个偏僻的山谷中,陈阿林与丁大全则是靠着树,两眼望天,他们按照王枫的命令,分批潜伏来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说实话,等待的日子很无聊,两个人都是精神不振,啃着草根,其他的战士也是三三两两或靠或卧,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
丁大全掰着手指道:“盼星星,盼月亮,却盼不来陈村出兵,这他娘的真能沉得住气啊!”
陈阿林无奈道:“陈村哪敢单独出兵,还不得和洋人、清庭,甚至十三行协调好?其实这里也不错,山清水秀,满山都是飞禽走兽,你在苏州可能吃到如此之多的野味?耐心等着罢。”
丁大全想想也是,正要点下头,却是突然灼灼望向了谷口,猛站起来,伸手一指:“阿林快看,有人回来了。”
不仅仅是陈阿林,所有人都望了过去,目中满是期待,虽然陈阿林话是不错,可是餐风露宿的滋味并不好受,现在已经是五月了,蚊虫渐渐滋生,再潜伏下去,还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撑得住呢,更何况山中既没有山姑,也没有狐仙鬼女,天天都是大老爷儿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他们都无比想念家里的娇妻美妾。…
奔来的战士一身清朝农民装束,在近千双目光的注视下,气喘吁吁的施礼道:“丁队长,陈师长,陈村的人出来了,一百条船于三日前的傍晚驶离码头,向北行去!”
战士中,顿时哗声大人作,“好!”丁大全也猛叫了声好:“他娘的,这鸟日子老子受够了,村子里还剩多少人?丁壮有多少?”
“这个....”这名战士略一迟疑,便道:“丁队长,陈村对外人防范极严,我和胡三立怕打草惊蛇,不敢靠的太近,但是一百条船中,大扒船与快蟹船各占五十,我想出兵四五千人总要有罢,而陈村的丁壮差不多就这个数,即使有留下的,也不会过五百人,胡三立留在了陈村附近继续探察,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应该能探到更进一步的情况。”
派出的探子都是原福建小刀会成员,讲客家话,可以当作现代的闽南语,而当时广州佛山一带,粤语并未占绝对统治地位,客家话,广西话,说什么的都有,口音上全无破绽,再加上一副又黑又瘦的模样,基本上不用担心被人看破身份。
丁大全点点头道:“顺德走海路入长江口,最多十来天的时间,我们得抓紧了,换上衣服立刻走,尽快把陈村的老小绑给总司令!”
陈阿林则迟疑道:“由此处往陈村约七百里,虽然我们有清庭绿营服饰,还有假冒的闽浙总督王懿德的手令印章,却不是两广的番号,如果大队行军被人识出,会不会有麻烦?要不要分头潜去?”
“诶~~”丁大全挥了挥手:“怕什么?我们不走城池,专捡乡村通过,即使碰上地保团练,他有几个胆子敢来盘查?真罗里罗嗦,一枪崩了他,有麻烦全赖给王懿德便是,如果真有人找上王懿德,恐怕我们早已扬长远去了!”
陈阿林想想也是,于是吩咐道:“你们俩个,回苏州禀报,其余的弟兄们都把衣服换了,辫子粘紧点,半个小时之内出山!”
“遵命!”
半个小时不到,全军近千人,全都换上了一身清军绿营装束,沿山间小道鱼贯行进。而苏州中医药学校内进行的手术也刚刚结束,盛宣梅的八根脚趾里临时嵌着八根钢钉,外面打着石膏和特制的夹板,依然昏迷不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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