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道口。
从星空海离开，秦别枝与荼陌、荼岚梦走到一条拥有无数岔道的地方。
秦别枝宣布，她讨厌这种路。
纯纯考验运气的玩意儿。
她偏过头，只见荼陌正凑在荼岚梦的耳边小声嘀咕。
须臾，荼岚梦走上前，她缓缓闭上眼睛。
秦别枝神识一动。
她能感知到，荼岚梦的神识在向外疯狂扩散，其暴涨的速度让人心惊。
荼岚梦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合一的双手颤抖。
半分钟不到，她猛地收回自己的神识，大口喘着粗气，勉强地抬手指着右手边的方向。
“从、从这边过去，走到尽头，就有一片树林……”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
秦别枝双手抱臂，大概猜出她刚刚做了什么。
类似于探路的能力，用处很大，但消耗也是。
荼岚梦已经靠着身后的墙缓缓坐在地上，看起来极为虚弱。
“你要先出去吗？”
荼陌走到她身前蹲下问道。
“不……二小姐，我没有事。”说着，荼岚梦挣扎着又站起来，“我不会拖累你的。”
见她坚持，荼陌倒也不在意。
“那便随你。”
秦别枝慢悠悠地跟在二人的后面。
荼陌和荼岚梦的关系看起来很一般，甚至只是单方面的利用关系。
倒是很像上下级。
荼岚梦口里的树林并不是真正的树林，而算是幻境。
有点阵法的气息。
虽然秦别枝并不是阵法师，但也不是第一次遇上。
“是幻阵和杀阵的结合阵。”荼陌道，“应该是六品组合阵……有点麻烦，得先找到其枢纽中心。”
秦别枝看向她，她也看向秦别枝。
“你不会吗？”荼陌疑惑地问，“你看起来像全能的类型。”
秦别枝偏头，“太可惜了，我会阵法就和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让人不可置信。”
“那就进去闯一闯吧。”荼陌道，“我要是没猜错，这种阵法一般就是考验来人的心性之类的。像是什么心魔啊，什么长这么大最恐惧的事情……”
听起来和当初天机门的入宗考验有点相似。
幻阵的入口与门口很近，秦别枝只需要往前一步就能踏入其中。
树木间留出一条小道，中间的空间虚幻朦胧。
她走了进去。
荼陌与荼岚梦紧随其后。
当秦别枝走入，铺天盖地的云雾淹没她的身形，她的视线里只剩一片白茫茫。
她的手触碰到柔软的云，雾气将她拉入底层。
她的身体猛地下坠，耳边除了呼啸的猎猎风声再无其他。
秦别枝心里骂人的心思早就有了。
这不有病吗？
终于，风声停了，失重感也从身体里撤离。
她睁开眼，眼前是山水和雨雪，刺眼的光穿过云层，直直洒在眼前的宫殿上。
殿前的台阶雪与水混杂，寒气渐渐传到她的体内。
秦别枝抬腿用鞋底蹭了蹭台阶，滑得过分。
很奇怪。
她的视线一转，闯入眼帘的是在风雪中屹立的花木草植。
“这是九寒神木啊！”
小团子兴奋的声音在秦别枝的脑子里炸开，“这可是只有神界极寒地才有的神木！”
“神界的神木？”秦别枝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那应该很厉害吧？”
“九寒神木拥有冰与木两种灵气，且皆是顶级之物。就像太阳火是第一神火，九寒神木既是神木也是神冰啊！”
“何止是厉害？连我都不能掌控它！”
秦别枝道：“我也没见你掌控过神木。”
小团子一僵，“那、那也没有神木给我啊！”
如火冷笑。
秦别枝谴责，“你看，如火也没遇到什么牛逼的神火，这太阳火还是她自带的。”
“你！你懂什么啊……”小团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它又不一样……”
秦别枝没追问，她大抵也猜得到，单纯揶揄小团子罢了。
她走近九寒神木。
其拥有淡蓝色的枝干，像是一层冰镀在上面，还反着光。借着神识探入，树中的生命力浓郁，绿色充盈。
其分叉的树枝粗壮，看起来极有力量，而树顶尖锐的枝尖也显得其锋利。
秦别枝摸上树皮，刺骨的寒意像是一把刀刃刺进她的皮肤，鲜血才刚刚溢出便被冻住。
“你不要命啦？！你的手！”小团子忍不住叫道。
秦别枝颇为淡定地用太阳火烤着将其融化，眯起眼睛。
能刺穿混沌神体，是因为在幻境里吗？
与此同时，宫殿上的门缓缓打开，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进殿中。
宫殿内部的整体色调很暗，几乎都是灰色与黑色为主调，偌大的主殿空荡荡的，只有简单桌椅摆在其中。
不仅如此，主殿的风格让秦别枝感到熟悉。
她抬头，主殿的最深处是一座巨大的灰黑色座椅，宝座的最中央是一颗黑曜石，镶嵌孔边刻着复杂的纹路。
带着一股浓浓的，源自毁灭的气息。
秦别枝没在主殿停留，她也逛了逛其他房间。
总的来说就是阴冷。
她总感觉身后凉飕飕的。
这种情绪在她路过一处水池时荡然无存。
她看着水池里的脸，深吸口气，差点骂出声。
这张脸和她很像，但她还不至于分不出自己与混沌。
秦别枝绝大多时候都带着些散漫，永远带着股懒洋洋。
而混沌不是的，祂的脸最有辨识度的就是永远的冰冷与疏远。
是人与神的区别。
很奇怪。
躯壳里的灵魂是秦别枝，眼瞳与她自己一样是黑色偏灰，并非是她第一眼见到混沌时的纯灰色。
即使她再怎么心绪变化，表情变化，可她就是确定，这是混沌。
秦别枝看了许久，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与样貌无关，是混沌无论怎么变，都始终如一的神性，是即使壳子里换了个人，也难以消磨的，来自她本源的神性。
但为什么？
她为什么是以混沌的身份。
……这里，是混沌的心魔？
秦别枝怔住。
从天地间孕育而生的神明法则，也会有自己所恐惧的东西吗？
她感到奇怪。
然而毁灭的到来让秦别枝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到祂的身上。
祂的压迫感很强，带着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