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大波人回到大梁后(此处为一大波,非一大波),已经是第二年春天的事了。这时候,战火已经烧到了郓州、濮州一带。敬翔再次上书道:“国家连年战败,疆土一天比一天小了。
陛下却久居深宫之中,与您谋划的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玩弄之臣,他们怎么会知道国家大事怎么安排!
先帝在世时,拥有河北的广大地盘,亲自带领各路名将,都不能消灭晋国。现在敌人已经打到郓州了,而陛下好像还是不太在意的样子。
臣听说李亚子继位以来,已经十年,每次征战,都是冲锋陷阵,时刻战斗在第一线。
就拿刚刚生的杨刘之战来说,他也是背负着攻城用的束薪身先士卒,所以才能一鼓作气攻下城池。
陛下却儒雅斯文,从容不迫,只派遣贺瑰和他对抗,却希望能把强敌驱退,我看恐怕是不太可能的。陛下应该广泛地询问老臣们,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好办法,要不然,我看必将亡国。
臣虽然驽钝怯弱,但过去也受过国家的厚恩,陛下如果缺乏人才可用的话,我请求让我到边境上去效力。”
敬翔,今陕西大荔县人,字子振,年轻时就聪明过人,反应灵敏。他酷爱读书,擅长做文章,人称少年英才。
像很多读书人一样,敬翔也在唐末赶赴长安参加了科举考试,结果却名落孙山。
或许他还想回家复读复读后再次前去应试,但黄巢却给他希望的小火苗上浇了一盆凉水,这时起义军打到了长安。
乱世之中,敬翔只好远赴他乡,暂寻出路。榜上无名,脚下有路,敬翔到了汴州,投靠同乡王,王当时在朱温手下任职。
可王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将他引见给朱温。敬翔并未怨天尤人,而是就地挥自己的专长,替军营中一些不识字的将士代写书信、奏章。
敬翔的文笔流畅优美,通俗易懂。很受官兵喜爱,有时他写的一两句话竟被当做警句在营中广泛流传,
小兵们每天没事干的时候总是捧着一本小书在那里狂背,上去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敬翔语录。是金子终会光的。机遇女神终于降临到了敬翔的头上。
朱温经常听到平时看起来愣头青一个的大老粗说话奏事总能蹦出一两句经典名言,很是奇怪,私下一打听,才知道是部下王的同乡所写,便对他说:“听说你有位很有才的老乡,你带他来让我见见。”
见到敬翔,朱温便问他:“我知道先生很精通《春秋》大义,我现在也有些根基了,很想学习《春秋》里面的方法用来作战,以图更大的事业。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敬翔朗声答道:“从古至今的用兵之道,贵在随机应变,出奇制胜。古代的礼俗都没有沿袭下来,况且是用兵之道。
一味学习《春秋》就是因循守旧,结果只能是徒有虚名而无实效,百战难以百胜,那么大王的大业也就很难有希望了。”
朱温听后连连点头,人才啊,说的话怎么这么有水平呢,于是马上让他担任了军职。每逢行军打仗,都把敬翔带在身边。
时间不长,敬翔向朱温提出要改换文职,因为他觉自己不太喜欢做武官。更不擅长领兵打仗,指挥作战,而做文职却是他的特长。一般人找老板讨价还价,肯定会被老板骂个狗血喷头,但敬翔是人才,那自然另当别论了。朱温爽快地答应了,改任他为“馆驿巡官”,
专门负责文书奏章的起草工作。从此,敬翔成了朱温的重要幕僚。所以,作为年轻人,不要怕起点低,不要怕挫折多,只要是人才,只要肯坚持,只要主意真,迟早都会有出头之日。朱温在敬翔的辅佐下,
争霸事业逐步走向了成功。朱温曾异常感慨地说:“天降奇人,以佐于我!”但是,朱温有时也刚愎自用,不肯听从敬翔的忠告。在打败赵匡凝之后,
朱温想乘着刚刚战胜赵匡凝的余威,一举扫平淮南杨行密。敬翔赶忙进谏阻止:“我们这次出师征伐不足一月,就已平定两镇,辟地达数千里,远近闻之,莫不镇慑,应该珍惜这种威慑力,暂时收兵休整,然后再待机而动。”
朱温一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意孤行,结果军队先在中途遭遇暴风雨的洗礼,当然士兵没有像高尔基所说的那样被洗礼出更坚强的意志来,倒是一个个洗礼的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士气低落,然后在攻城时又连连失利,大败而归,
吃了大亏的朱温这时才醒悟过来:不听敬翔言,吃亏在眼前,以后可不能不听话了,不听话是要被打屁股的。朱温本性狡诈,经常猜疑众将,动辄斥骂滥杀,文武群臣对他都很畏惧。
而敬翔做事却机警多智,他极少在众人面前向朱温进谏,为的是不使他难堪,他注意观察朱温的言谈举止和表情的微小变化,凭此揣透其内心所想。
有时朱温所做之事有所不当,敬翔便因势利导,予以暗示,朱温也是一经察觉便心领神会,然后必然改正。有时如果朱温指挥部署不太周全,敬翔就设法予以及时补救。
朱温称帝后,更是对敬翔备加重用,朱温将昔日唐朝的枢密院改为崇政院,任命敬翔为知枢密院事。
当时敬翔的职位甚至比宰相职权更重,可以先和皇帝议事于禁中,然后再向宰相宣旨施行。
至于宰相的日常奏请,也要先通过崇政院送达皇上。受此重任后,敬翔更是勤于政务,内外事务无不用心。
敬翔跟随朱温前后共三十年,从军作战,运筹帷幄,昼夜谋划,自己常说只有在马鞍上才能得到休息。朱温病重时,将敬翔召到床前委托后事,让敬翔将朱友圭逐出京城,出外任职。朱友圭便动兵变,杀死朱温,自立为帝。
朱友圭对敬翔非常忌惮,虽然以李振代替他任崇政院长官。但为了使群臣与他合作,还是任命敬翔为宰相,敬翔表面接受任命,但经常称病在家,与朱友圭保持距离。
当朱友贞看到上书后。一如既往的找来赵岩、张氏兄弟商量,赵岩、张氏兄弟都说敬翔这是在抱怨皇帝,是在牢骚吐槽,于是朱友贞就不考虑用他了。
朱友贞命令河阳节度使谢彦章率兵数万前去收复杨刘城。谢彦章,今河南许昌人,从小是个孤儿,他没有在垃圾箱中取暖被熏死,也没有被坏叔叔打残后安置在路边乞讨,而是被好心人葛从周收养,带着他到处打仗。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
葛从周见他聪明伶俐,遂认其为义子,传授兵法,谢彦章尽得其妙。成年后,朱温任其为骑兵将领。当时,梁军称霸天下,贺瑰善将步兵,而谢彦章善用骑兵,一时称为“双绝”。
谢彦章好诗书,礼儒生。常穿儒服领军,俨然有儒将之气。列阵严谨齐整,就连晋军都闻其名而重之。
谢彦章不敢轻易挑战,只是建立营垒防守。并且把黄河决堤,以此来阻挡晋军。李存勖听说梁军进攻,再次赶往前线,亲自驾舟测量被梁军淹没阵地的水深,用枪试探,一枪下去都碰不到地面。
李存勖对手下说:“梁军不想打仗。只想用水来阻挡我军,我们应该涉水去进攻他们,必然大胜。”
918年六月二十三日,河水大落,刚过膝盖,李存勖亲自率军率先过河,其他各军紧跟其后。谢彦章率军在岸上以逸待劳,晋军无法上岸,只得后退,谢彦章下令士兵下河追击。
等到梁兵大队人马到了中流,李存勖命令大军进行反击,谢彦章不能支持,连忙向南岸退却,晋兵紧跟其后,冲上南岸。
梁军大败,死伤不计其数,河水为之变红,谢彦章仅以身免。当天,晋人攻下梁军的滨河四寨。
经此一战,晋人控制了黄河渡口,谋划大举进犯中原。
李存勖命令各地军马前来魏州会师。所集中的军队有周德威的幽州步骑兵三万,李存审的沧州步骑兵一万,李嗣源的邢洺步骑兵一万,王处直的易定步骑兵一万,以及其他各少数民族部落如奚、契丹、室韦、吐谷浑等兵马。
当年八月,上述军队加上河东、魏博的兵马,在魏州举行规模空前的阅兵活动,李存勖在主席台向各方阵的士兵挥手致意:“同志们好”。
下面高呼:“长好!”李存勖微笑道:“同志们辛苦了。”士兵们齐呼:“为长服务”……晋军从此拉开了进军中原的序幕。
朱友贞任命刘鄩为兖州安抚使,率军讨伐晋军。李存勖亲率大军奔赴杨刘,侵扰郓、濮等地,然后顺着黄河堤岸而上,在麻家渡安下军营。
当时贺瑰、谢彦章率梁军主力驻扎在濮州北面的行台村,两军相持不战。有了前几次的惨痛教训,李存勖仍然死不悔改,还是喜欢亲率少数骑兵逼近敌人的大营进行偷窥,多次被人家现差点被打个半死,每次都是李绍荣拼命保护才得以幸免。
赵王王镕与王处直多次派遣使者送书信劝说道:“天下人的生命都系在大王身上,唐朝中兴的希望也系在大王身上,您怎么能如此轻视自己的身体呢!”李存勖笑着对使者说:“要安定天下,不自己身经百战怎么能达成目的呢?
难道躲在深宫中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吗?”一天,李存勖又要出营,被都营使李存审拉住战马哭着谏阻道:“大王应该为天下而自重。至于冲锋陷阵的事情,应该是将士们的职务,是我李存审应该做的,而不是大王的事情。”
就这样李存勖被他牵着马拉回了营中。又有一天,李存勖见李存审不在跟前,急忙打马出营,对左右亲兵说:“这个老头子,总是妨碍别人的兴致!”于是率领数百骑兵直抵梁军大营。
谢彦章也算摸出李存勖的性格来了,有事没事总是埋伏一大批士兵守株待兔,这天又有五千精甲藏在在河堤下面,终于,兔子出现了,谢彦章暗喜:小样,不信你丫不出现。等到李存勖带着十余骑兵走下大堤,
突然伏兵四,把李存勖团团围住,李存勖死命战斗,卫兵死命保护,外面的士兵也死命的往里面冲锋,好不容易才冲出重围,但身边的士兵也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正在这千钧一之际,李存审率救兵赶到,一阵恶战,才把梁兵杀退。
至此,李存勖才真心的感觉到李存审的话是逆耳忠言,不过感觉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像李存勖这样的偷窥狂,冒险狂,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军营比让人狂扁一顿都难受。
人们都说贺瑰善于带领步军,谢彦章善于带领骑兵,就像北乔峰南慕容,南慕容嫉妒北乔峰一样,因为二人名气相当,贺瑰也相当嫉妒谢彦章,总想除之而后快,想想也是,有些人看到别人比他强,不是想着努力向上,越对手,
而是经常想要把对手干掉,从而使自己一枝独秀,以前如此,如今依然,因为黑掉对手往往比越对手更为容易,却不知道,黑掉对手往往也就默认了自己确实难以越对手这个事实。
一天,谢彦章与贺瑰一起在郊外考察战场环境,贺瑰指着一处地形对谢彦章说:“这地方山岗隆起,中间平坦,正是列营的好地方。”
但是,这个世界也不只有贺瑰一个人精通兵法,不久之后,这个地方被晋人扎营,但贺瑰一口咬定是谢彦章与晋人私通。
贺瑰好几次想要出战,对谢彦章说:“主上把全国的军队通通交给我们两人,可以说国家的命运都依靠我们了,现在强敌已经进逼到家门口了,而我们却还逗留着不肯出战,这样做对吗?”
谢彦章回答道:“强敌入侵,他们利在战决,现在我们建筑深沟高垒,占据战略要地,他们就无法战决,也就不敢深入了,假如轻易与他们交战,万一有个差错,那么大势就去了。”
贺瑰听后就更加怀疑他了。于是偷偷到皇帝那里去进谗言毁谤他,又和行营马步都虞候朱王圭合谋,趁着犒赏士兵的时候,埋伏甲士,将谢彦章与濮州刺史孟审澄、别将侯温裕等杀于军中,以图谋反叛的罪行上报。
孟审澄、侯温裕也是善于带领骑兵的良将,但所率领者不能过三千骑兵,只有谢彦章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到他遇害后,大家都十分痛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