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太太不缺钱。
缺钱的……是顾翩翩？
如此人格分裂的回答，不免有些清新又脱俗。
霍清昂冷哼了两声，低哑的声线，透出一丝淡淡的讥笑，“难道霍太太的钱……就不是顾翩翩了的吗？”
霍太太是顾翩翩。
顾翩翩还是顾翩翩。
既如此，霍太太的钱当然是顾翩翩的钱。
霍清昂意味深长地反问，丝毫问题都没有。
但顾翩翩还是从来都没有，刷过霍清昂给她的那张卡。
甚至连那张卡里，究竟有多少钱，都不得而知。
迎上霍清昂戏谑眼眸的她，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微微一沉，“给师父的东西，我想用自己赚的钱来买单。”
目光瞬间凝住的霍清昂，顿了片刻，若有所思的应声道，“我给霍太太的那张银行卡，也是霍太太凭借自己能力赚的。”
难道是卡里钱太少……不配被拿去刷吗？
在顾翩翩看来，霍清昂即使钱再多，那也是霍清昂凭自己的能力赚的，跟她没有关系。
她自然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地去刷他的那张卡。
尤其是，这钱还是花在自己家人身上。
因此，顾翩翩更不可能用霍清昂的钱。
思忖清楚的她，缓缓启唇道，“师父出院后想回山上住，所以，我准备在他出院前，将寂安寺修缮完成。”
“好。”霍清昂点头。
随即拿过铃声响起的手机，头也不回地朝着一旁的房间走去。
懵逼的顾翩翩紧跟其后，下一秒就被关上的门，给彻底屏蔽。
霍清昂口中的“好”，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指赞成她去做这件事情？
还是在同意，将他的钱花在修缮寺庙一事上？
又或者是表明，他知道这件事情了？
再或者，同意预支工资？
不得而知的顾翩翩，犹豫片刻后，转身回了设计部。
……
傍晚。
结束当天工作进度的顾翩翩，走出办公室。
灰蒙蒙的天空，雾霾依然没有消散。
医院那边的护工，是江寻帮忙安排的，各方面都极其有保障，几乎无需顾翩翩操心。
但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是点开霍震云的微信聊天框。
发去不回老宅吃晚饭的消息后，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顾翩翩一度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霍清昂竟然在病房！
他与空无面对面地坐在窗边的小桌子旁，两人正在聚精会神地下着象棋。
见顾翩翩走进来，霍清昂冷静地眼眸，顷刻间泛起柔柔的光，“宝贝，快来看我和师父的精彩对决。”
宝贝？
顾翩翩的后背，寒意四起——霍清昂这是疯了吗？
这一听对象就没少谈。
否则这么肉麻的称呼，怎么可能如此喊得顺口。
鉴于空无在，顾翩翩随即展眉一笑，软绵绵地回应道，“好，来啦。”
微微上扬的尾音，又甜又糯，撒娇味十足。
都是演戏……谁不会？
空无棋技极好，这些年上寂安寺找他，只为下棋的人数不胜数。
但能下赢空无的，暂时没有。
看着当前不相上下的棋局，顾翩翩的眸底浮上一丝震惊之色。
只是很快，霍清昂还是败下阵来，且败得心服口服，“师父，你这棋技，下遍锦城应该无对手吧？”
空无浅浅一笑，既未摇头，也未点头。
顾翩翩取过一旁的保温杯，递到他手里，“师父，喝点水。”
而后将原本买给自己的咖啡，递给霍清昂，“能不能把格局打开一点？别说下遍锦城了，放眼国内应该也没有两个对手。好吗！”
接过咖啡的霍清昂，小小地抿了一口后，唇角荡起一抹浅笑，“等爷爷空了，让他过来和师父切磋切磋。”
所以：
霍震云的棋技……比霍清昂还要更胜一筹？
可好的棋技，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但顾翩翩却从未在霍氏老宅见到过象棋。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翩翩的困惑，霍清昂温声补了一句，“爷爷的棋也下得极好，没有对手后，就不下了。”
慵懒的嗓音里，带着几丝倏来忽往的惋惜。
无对手后就不下了？
这话多多少少……有些过于凡尔赛了。
将保温杯递回给顾翩翩的空无，笑着点了点头。
比起和霍清昂的爷爷切磋棋技，他更想做的，是通过下棋而了解，顾翩翩嫁的人家究竟如何。
明白他内心想法的顾翩翩，莞尔一笑，“我猜肯定……师父赢。”
霍清昂摇了摇头，声音里尽是神秘，“那可不一定。”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嘴角漾着的笑意，是片刻也没有断过。
空无悬空的心，逐渐回归正位。
……
从医院回到沁园再到洗漱结束，已是深夜的十一点整。
没有月色的夜晚，冷风从半开半掩的窗户吹进来，带着透骨的凉意。
衣帽间里，顾翩翩正在给霍清昂收拾明天出差需要的衣物。
垂眸看着她的霍清昂，低哑的嗓音，带着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西州周末的决赛，我应该是赶不回来。”
“好，你记得给他说一声。”顾翩翩折叠着衣物的手，片刻也未停下。
霍清昂顿了一下，犹犹豫豫的声线，显得有些为难，“我……不太好说。”
一个月前，顾西州就和他预约了决赛的时间，邀请他和顾翩翩到现场为他加油助威。
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答应顾西州的，绝无半分勉强之意。
结果：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事到临头，已经进入收尾的项目竟出了问题，霍清昂必须得亲自过去看一趟。
另外，还要与合伙人签订新的项目合同。
面对顾西州期待了一个月的他的到场，霍清昂实在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不让顾西州失望。
毕竟这日后，他需要顾西州的地方，还多的是。
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是因这件事情搞僵硬了，得不偿失的人，非他莫属。
“实话实说。”顾翩翩抬头，睨了一眼霍清昂，言简意赅地建议道。
实话实说？
这个建议等于……没有建议。
霍清昂沉默了半晌，一贯镇定的表情，显得极为窘迫，“你帮……帮帮我。”
帮帮他？
如果顾翩翩没有记错，霍清昂还是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
犹豫片刻后，眉毛上挑的顾翩翩，嫣然一笑道，“那你说：宝贝，求你帮帮我。”
霍清昂不知道顾翩翩是如何，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还宝贝？
梦里他都不会叫她如此亲密，又鸡皮子疙瘩掉落一地的称呼。
见霍清昂不应声，站起身来的顾翩翩将行李箱推到他脚边，“都收拾好了。霍总，晚安。”
笑意盈盈的眼眸里，尽是幸灾乐祸。
见她转身，无路可走的霍清昂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而后，面无表情的睇了她一眼。
“宝贝，求你帮帮我。”
清冽又低沉的磁性声线，宛如春风拂在心尖。
酥酥麻麻。
令顾翩翩险些原地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