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昂和江寻搀扶着空无回到病房，已是半小时后。
傍晚的阳光照在窗外蓊郁的大树上。
轻风拂过，斑驳的树影透过窗户，洒进病房。
与捧着一摞厚厚的资料，坐在窗边椅子上等待着的周岩，相得益彰。
见三人进来，周岩立马站起身来，恭敬地看向霍清昂：
“霍先生，你所需要的产品说明书，我都带过来了。”
霍先生？
很显然，在空无的面前：
霍清昂既没有令人眼红的家庭背景，更没有一手遮锦城，令人羡慕的事业。
他只是一个姓霍的……普通男人。
霍清昂闻声，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后将目光转向空无，轻声道：
“师父，山上增添了一些科技设备，这是他们产品部负责售后指导的小周。”
他温和的嗓音，险些没有闪聋周岩的耳朵。
这还是自家那个……何时何地都冰冷如霜的boss吗？
见周岩呆滞，霍清昂随即转头，带着杀意地睨了他一眼。
感受到来自霍清昂那要吃人的目光后，周岩瞬间从呆滞中活了过来。
忙不迭地走到空无床边，主动伸出手，“师父你好，我是小周。”
空无点头，笑得一脸慈和，“你好小周。”
站在一旁的江寻，见时机正好。
立马取过置物柜上的保温杯，递向已经和周岩聊起来的空无，“师父，那你们先聊着。”
话音一落，又将头转向霍清昂，“霍先生，你随我去办公室签个字。”
霍清昂没有应声。
在和空无对视一眼后，这才将轮椅跟在江寻身后，驶了出去。
……
锦城国际医院，院长办公室。
霍清昂将轮椅停靠在窗边，冷厉的目光微微动了动，“江院长找我……何事？”
展眉一笑的江寻，闻声怔了一下，“霍总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上挑的尾音里，透着几丝带着戏谑的震惊。
一时间，霍清昂也不知江寻是真的不知，还是装的不知。
双眸冷冷一眯的他，沉默数秒后，哼声应道：
“你现在浑身上下，写满了两个字。”
两个字？
朝着文件柜走去的江寻，回眸扬唇一笑，“两个什么字？”
笑里藏刀，形容的就是此刻的江寻。
深知他一贯套路的霍清昂，眼眉一压，低磁的嗓音分外耐人寻味，“讹诈。”
“那我只能说，恭喜霍总——答对了！”将合同双手递向他的江寻，微弯的眼睛，顿时又明又亮。
脸皮厚的人，霍清昂见得多了去的。
但是敢对着他厚得这么肆无忌惮的，除了顾翩翩，只有江寻。
垂下眼眸的霍清昂，看了看合同，又抬头看了看江寻。
随意放于腿上的手，却没有丝毫要将合同接过去的意思。
眉心蹙着的他，显然是在思考——接与否。
清楚记得：
上一次，江寻这么恭敬地给他递东西。
下一秒，他就原地损失一千万。
虽说这一千万对于他而言，只是个不足为道的小数目。
但他不是江寻肚子里的蛔虫，鬼知道江寻这一次：
会不会……直接开口要一个亿？
见霍清昂不接，江寻倒也没有开口劝说。
只是直接将合同塞到霍清昂手里，转身又拿过一支笔，掰开霍清昂紧握的拳头，放入其手心。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处处都透着一个危险信息——敢不签字，死定了！
都说时尚是个轮回，在霍清昂看来：
天道亦如此。
因为此刻的这个场景，像极了他上次让于嚣签字的时候。
苍天！
……果然不会绕过谁。
霍清昂并没有看合同的具体内容，而是将它直接放到一旁，若有所思地看向江寻：
“这次需要多少资金？”
这个问题一抛出，江寻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彻底地放了下来。
距离霍清昂上一波强行投资，时间还未过去三个月。
现在他又开口第二次，且这一次的数额，直接在上次的金额上翻了两倍。
江寻其实是不太有信心的。
但现在霍清昂已经开口问具体数额，就证明钱在这场投资里——只是一个数字。
这是霍清昂一贯的处事风格。
而江寻现在只需要将这个数字，告诉霍清昂。
霍氏的财务便会在一个小时内，将它转入研发室的账户。
给霍清昂倒了一杯热水，并且再次双手递过去的江寻，在霍清昂第一口水咽下去后……
缓缓地抬起右手，伸到了他眼前。
五个亿？
霍清昂立马将水杯放回桌上，同时将刚刚喝进去的那一口，精准无误地吐进垃圾桶，一滴也未掉落在外。
价值这么高昂的水，他不能说喝不起，只能说：
——他不配喝！
“江医生，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话音一落，不等江寻应声，霍清昂已经启动轮椅准备逃离……这可怕的勒索现场。
只是比轮椅更快的，是将身体直接挡在门背后的江寻。
他向来温和的眼睛，此刻尽是视死如归的坚决，“签字。”
一字一顿间，口吻已经从刚才的商量，升级成了威胁。
眼底浮上一缕惊诧的霍清昂，看着挡在面前的人肉大山，“签……不……起。”
签不起？
这是认识霍清昂这么多年来，江寻第一次见他在金钱面前——低头。
但江寻绝对不能笑，否则今天的合同别想霍清昂落笔。
紧憋笑意的江寻，沉默片刻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挑眉道：
“如果霍总实在不签，倒也无妨。”
“我找于总……投资。”
“五千万而已，我相信：于总就是勒紧裤腰带，也会挤出来给我的。”
话音还未落下，江寻已经伸出手，准备将合同拿回来。
五千万？
不是五个亿？
既然都没有上亿的项目，江寻刚才……用得着那么卑躬屈膝吗？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口吻，霍清昂立马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而后迅速拿起桌上的笔，签下自己名字。
“之前投的那些都是以公司名义在投，这五千万算我个人对你项目的投资。”
“公司的账面，如果给你的研发室投入过多，会引起老爷子的注意。”
引起霍震云的注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件事情通过霍震云，而传到江老爷子那边去。
他是不赞成江寻从医的，因为——他只想江寻尽早接手江家的家族产业。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
霍清昂这么狂妄的投资，在他的眼里只会成为助纣为虐。
如此一来，只怕是整个后半生，霍清昂都别想踏进江家的大门半步。
接过完成签署的合同，江寻笑得脸都快僵了，“好的好的，还是霍总想得周到。”
端过高价温水又抿了一口的霍清昂，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将它放了回去，“不过……”
在一件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面前，人最害怕——不过二字。
这令正处雀跃枝头的江寻，眼里的亮光瞬间沉了下来，“不过……什么？”
霍清昂顿了片刻，“我现在是已婚人士。”
已婚人士？
江寻原地懵逼：
已婚人士和这个五千万的投资，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