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婆媳俩人并排而坐，安静地能听见呼吸声。
杨桃轻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妈，孩子喝完奶了，你抱一会儿？”
王秀英眼珠子紧紧盯着孙女，听到儿媳说话，迟疑了片刻，伸出手去接孩子，“恩。”
石头是她带大的，六年过去了，如今看着怀里的孩子，又回忆起从前的点点滴滴。
“你长点心眼，手里攒点钱，不能全指望他。”
“妈，我记住了。”杨桃没有替老公争辩，温顺地点头。
婆婆说这番话全都是为了她考虑，担心老公再犯浑，她得和孩子生活。
赵枭雄炖了鱼，鱼汤里加了豆腐，奶白一片，浓香扑鼻。
炒了一盘鸡蛋，一盘豌豆尖，还拌了个凉菜。
老母鸡杀好，拿热水把鸡毛拔了，扔在大锅里炖。
炖得越久越好，灶洞里面放了足够的木柴，赵枭雄先把其余的菜端进屋。
“妈，喝鱼汤。”
赵枭雄先给母亲盛了一碗，再给石头杨桃盛，最后才是自己。
孩子喝饱就要睡觉，王秀英轻轻把孩子放在床上，看到饭桌上的菜脸上露出了惊讶地表情。
从外表上来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石头按捺不住，早就把鱼汤喝进了肚子，手舞足蹈地嚷嚷，“好喝！小叔做饭也好吃！”
王秀英只当作孙子没吃过好东西，才会表现得这么夸张。
等她自己夹了一口菜尝完，心里对儿子的印象立马变了。
这么可口的饭菜，竟然是出自儿子的手。
如果不是旁边坐着石头和儿媳，王秀英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看到母亲喝下一大碗鱼汤，赵枭雄知道饭菜合她的口味，心里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吃完饭，不用赵枭雄提醒，杨桃已经考虑到了，主动说道，“妈，你带着石头住下吧。”
大嫂回了娘家，婆婆头上包着纱布，万一有突发状况，石头才六岁，也搞不定啊。
石头脚上穿的鞋小了很多，两个大拇指露在外面。
王秀英蹲下帮忙把鞋跟压住，让孙子当拖鞋穿。听到儿媳说话，缓缓说道，“不用，回自己家睡觉踏实。”
杨桃原本想说这里就是你家，话刚到嘴边愣是没办法说出来，只好向老公求助。
接收到她的眼神，赵枭雄挤挤眼，摇头示意。
相处的这两天，母亲每次提出的要求都满足了，因为老太太太犟！
又考虑到祖孙俩的吃饭问题，赵枭雄决定每天都过去送饭。
早晚两顿送热乎的过去，再多准备些饭，中午就让王秀英自己热热菜。
“奶奶，我还想吃肉……”
石头很想在婶婶这里住，有好吃的东西还有小妹妹。
但是奶奶的表情看起来很生气，他不敢不回家。
听小叔说如果奶奶想回家住，小叔就要每天过去送饭给他们吃。
石头怕奶奶拒绝，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求求你了，让小叔送饭吧。”
孙子乞求的可怜样儿让王秀英不忍心拒绝，冷哼一声，点点头。
“谢谢小叔！”石头机灵古怪，悄悄朝着赵枭雄眨眨眼。
这小家伙！
赵枭雄宠溺地看着侄子。
…
平板车上坐着王秀英和石头，石头怀里抱着糕点，手里还攥着一块往嘴里塞。
赵枭雄在前面埋头拉车，快到家门了，问道，“妈，你受伤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大嫂一声？”
大嫂的娘家跟岗子村隔了三个村子，如果不去通知她，她肯定得不到消息。
“别告诉她。”
到了地方，王秀英拒绝了儿子的搀扶，慢慢挪下车，“她本来就够累了，再让她回来你想累死她啊！”
大儿媳孝顺，得知自己出事肯定要回村的，亲家那边生着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儿媳妇回来。
乡亲们吃完饭坐在胡同口休息，老远就看到一辆平板车，等车离近了仔细一瞅，竟是王秀英三人。
“嫂子，你回来了，医生怎么说的啊？严重吗？”
“哎呦，头上怎么包成这样，好吓人。”
说话的几个人都看见了当时血腥场面，头上凿个大洞，没想到王秀英这么快就回来了。
除了头被包成大圆球，其他没看出有不妥的地方。
靠在墙角的大娘看到了赵枭雄，目光又扫了扫崭新的平板车，阴阳怪气地道，“枭雄这孩子好几年没到过村后了，家里还置办上平板车了，真怪有能耐的！
大翠说你家又吃鱼又吃肉，你可千万别再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给你老族丢人！”
赵枭雄认得这个大娘，小时候跟她儿子赵铁军还是同班同学。
以前铁军娘就爱挑拨离间，真没想老太婆一把年纪了，嘴巴还这么臭！
想到还当着石头的面，赵枭雄不想顶嘴，扯了扯嘴角，把石头抱下车。
铁军娘见赵枭雄不吭声，认为被自己戳中了痛点，捂着嘴偷笑道，“石头，你怀里抱着那堆吃的，是不是你小叔偷来的？”
“不是！我小叔给我买的！”
石头攥着小拳头，怒气冲冲地对着她喊道。
年纪虽小，却听出了老妇话里的不善。
铁军娘咂吧咂巴嘴，一副不屑的嘴脸。
她知道王秀英跟儿子的关系水火不容，瞧，她都这般说赵枭雄了，王秀英还是没有反应。
旁边几个年轻点的媳妇，偷偷拽了拽铁军娘的衣摆，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赵枭雄恶名昭著，村里年轻媳妇都怕他，铁路娘可不管这些，自己是长辈，还能怕他不成？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赵枭雄在心里反复默念，强压住怒火。
王秀英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儿子，发现他的表情没有发火的迹象。
心里不由感到奇怪，
换成以前的儿子，早就不愿意了。
本来聊几句闲话的事，赵枭雄没在意，准备扶着母亲进院子。
结果铁军娘还来劲了，继续咧着大嘴胡说八道，“你早这么孝顺不就好了，害得你……”
“闭嘴！”
王秀英越听越刺耳，大声呵斥道，“给脸不要脸了！他再怎么混蛋也是我的儿子，你管得真够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