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售货员的态度立马变得殷勤起来，普通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同志，你可太有眼光了！这都是我们刚到的新款，大城市里的人都穿这种。”
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将衣服都摘下来。
柜台上放的秤和剪刀、白糖，全都被售货员往旁边推去。
腾出足够大的地方，把衣服一堆，挨个展示给顾客看。
如果能把这笔订单搞定，她将是整个供销社最厉害的售货员！
说不定上面领导一高兴，把她提携成主任。
女售货员美滋滋的幻想着靠赵枭雄一飞冲天，嘴里的两排牙呲在外面，语气激动，“同志，你刚才一进门，我就感觉你很有眼光，有气质！”
“哦？”
赵枭挑了挑眉头，冷淡的口吻问道，“是嘛，从我进门你就没有抬过头，哪来的感觉？”
“我……真正有气质的人不需要看，是能感受到的！”
被他问的售货员一楞，很快又硬挤出笑脸，转移话题，“所有衣服都拿下来了，同志，我现在给你算算钱吧。”
“恩。”
衣服数量太多，光是算账也得需要点时间，赵枭雄慢悠悠地走到旁边去看商品。
售货员见他这举动，更兴奋了！手里动作立马迅速起来。
这么有钱的一个男人，待会肯定还会买其他东西。
自己赶紧把衣服钱算好，再去跟着为他介绍。
“同志，衣服价格算出来了，一共是六……”
“哦，算好了，这么迅速？”
赵枭雄打断售货员的话，往门口慢慢走去，“下次，对进门的顾客态度好点。”
“你不要了？不是你……”
售货员犹如五雷轰顶，刚才洋溢的笑容僵在脸上，手还攥着衣服一动不动。
“我只说不错，没说买下来。正好，你有活干了。”
赵枭雄回头两手一摊，“给你个教训罢了。”
说完，冷笑着转身扬长而去。
懵逼状态的售货员愣了几秒，哇的一声爆哭起来。
往墙上挂衣服她得忙一天！
最上面那排还需要踩着凳子才能够到，为什么要着急的摘下来！
…
供销社的遭遇对于赵枭雄来说只是途中的小插曲罢了。
花屿镇经济远远甩其他的乡镇几条街，住在这里的本地居民自然就感觉高人一等。
想在这种地方，让供销社进行清仓大甩卖，够呛！费劲儿！
因为知道大舅哥肯定在最后一站，所以赵枭雄没有多停留，直接坐车到了墩头镇。
在客车站刚下车，就收获颇丰！
三轮车停在出口，车兜里铺的塑料布，里面的衣服堆成了小山。
纸壳就挂在三轮车把手上面，依旧是两块五一件，五块钱三件。
卖衣服的是个大爷，乐得合不拢嘴。
“用力扯用力撕，都没问题，这衣服的质量有保证！”
大爷激情四射的在叫卖，生意特别好。
因为客车站最多的就是卖小吃卖饮料的摊位，所以冷不丁出现个卖衣服的，尤为显眼。
趁着大爷找零的功夫，赵枭雄上去攀话。
“声音真不错，大爷你头脑厉害啊，能想出在客车站卖衣服！”
赵枭雄开口就来了彩虹屁，大爷也乐意听，咧嘴呵呵笑。
“小伙子，你肯定猜不到我原来是做啥的。”
男人至死是少年，大爷嘿嘿嘿神秘一笑。
指指身后的三轮车，“这车是我用来收破烂的，现在拿来卖衣服了！”
不知道其他地区什么情况。
但是在荣华县，赵枭雄就没有见过这么大岁数卖衣服的。
最要命的一点，还是个老爷子！
“大爷，那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跨行业也也太猛了。”
赵枭雄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引发了大爷的滔滔不绝。
先给客人把衣服装好，找出钱后才开始正面对着赵枭雄，将裤腿往上一提。
“看，我这条腿伤的厉害。”
原来，大爷收破烂是几十年了，但去年冬天下雪摔了一跤。
伤还没养好就继续出来奔波，前两天倒霉，三轮车拉了一堆铁架子，直接翻到沟里。
旧伤未愈，又添新疤！
说完自己的故事，老头心态很好，笑道，“说来也是缘分，我认识了小杨同志，那孩子为了省俩钱，住在我院里。”
“哦，小杨就是让我卖衣服的那个孩子，比你胖点，这么高。”
老头意识到，自己嘴里说的人，面前这位同志也不认识，便给他形容了一下。
赵枭雄忍住笑意，点点头，“大爷，你说的小杨是我大舅哥。”
“啥？你俩是亲戚？”
得知这个消息，大爷愣了半天，差点把零钱找错。
“嗯，他叫杨树，桥头镇岗子村的。”
“对，还真是你大舅哥，看你年纪轻轻原来已经结婚了。”
大爷不停点头，彻底相信了赵枭雄的话。
还没等他提出，想跟随大爷去找杨树。
热情的老头已经主动提议，“走吧，我也该收摊了，咱们回家吃饭。”
说的是回家吃饭，而不是去我家吃饭。
赵枭雄的心莫名的感动，赶紧上去帮忙收拾东西。
一边收拾一边问道，“大爷，你不再卖会了？待会还有最后一趟客车。”
“不卖，人要知足常乐。我还能活几十年啊？有点钱就够花了。”
大爷挺可爱，自己麻溜的爬上三轮车坐着，“小伙子，今天让大爷享享福，你来骑车。”
赵枭雄乐呵呵的扶好车把手，“行，大爷你扶好了。”
路上，大爷似乎因为遇到个爱听自己说话的人，表现得非常兴奋善谈。
“我为了治腿，欠了一屁股债，我得在离开之前，把钱都还清了！要不然心里不踏实，人家对咱好，不能让他们失望。”
如果不是因为有债务，他就不出来遭罪收破烂了，连卖衣服都不去！
在家没事遛遛弯儿，多悠闲！
许久没运动过的赵枭雄，拉着老头和衣服板凳，蹬车蹬的非常吃力。
一边要注意路况，怕走错了路口，一边还要抽空附和大爷几句。
“小伙子。”
到了菜市场旁，大爷突然拍拍赵枭雄，示意他停车，“我下去买点东西，回去不做饭了，吃现成的。”
“我去吧。”
回头一看，大爷从兜里掏出一把毛票，粗糙的手指头全都是裂口。
赵枭雄不想再继续看下去，转身快步的走进菜市场。
他本无意体验人间疾苦，可从大爷身上，处处都是底层百姓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