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枭雄一琢磨，点头答应了槐花婶儿的提议。
母亲偷偷摸摸从家里带回来的东西，应该就是为了拿给赵建民。
等到了地方，被味道呛得赵枭雄轻咳了两声。
空气中难闻的气息让人皱眉，哪里算得上是一座宅子，顶多是间破房子。
低头洗衣服的王秀英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儿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啪！”
手里的两件衣服落在水盆里，激起许多水花。
“你咋来了，在家里睡会儿呗？”
“妈，你直接说过来看他，我又不会阻拦，何必偷偷摸摸呢？”
赵枭雄为母亲的小心眼感到哭笑不得。
“我怕你生气，你从县里回来待几天就走，再为了这件事生气的话，那我心里也难受。”
王秀英有点委屈，再怎么掩盖还是让儿子看出了破绽。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年轻时喜欢较真，凡事都要争口气。
现在一只脚都要迈进棺材了，反而就看淡了许多。
大儿子去世的那一年，王秀英过的浑浑噩噩。
现在见赵建民的遭遇，她深有体会，这孩子绝对是被赵六给刺激过头了。
钱财再多也是身外之物，上一辈的恩怨不要牵扯到下一代。
所以王秀英放心不下，趁儿子能带自己回村，赶紧来老房里探望。
“我没有理由生气，认真算起来，还算我堂哥不是吗？”
赵枭雄幽幽说道，抬眸看了一眼屋内。
如果他没有猜错，现在某个人应该在默默听着。
其实赵建民比他大几个月，应该称呼自己为堂弟。
但俩人小时候谁也不服谁，总是互相喊对方名字，现在再改回来。恐怕也不可能了。
至于他都有老婆孩子了，赵建民还没结婚的原因就在于赵六挑三拣四。
不给女方聘礼，还要求对方带来陪嫁。
这种奇葩行为，导致赵家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是出了名的。
久而久之，就把赵建民给剩下了。
“堂弟，你来了啊，进来坐坐。”
赵建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因为身体原因，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洪亮。
虽然知道生病的人气色都不太好，但一进屋，赵枭雄还是被他现在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只见赵建民面无血色，枯萎的就像是干瘪没有水分的菜叶，嘴唇一圈爆开的死皮，眼中布满了无数的血丝。
因为想挪下床，呼吸声十分沉重，细细的汗珠从额前渗出，显得整个人非常虚弱。
“坐着聊就行。”
赵枭雄一惊，害怕他会栽到床下，索性就直接坐到床边，“就喊我名字就行。”
赵建民嘴唇微微一动，轻声道，“枭雄，我......我替他向你说声对不起，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对不起婶子。”
他指的是赵六。
现在赵建民就连一声爹都不想叫。
“跟你没有关系。”
就算是真的追究起来，其实赵建民喝农药也是因为想震慑赵六，而让赵六发疯得恰恰就是自己。
赵枭雄也说不明白，到底谁对谁错。
他们不过是被赵六阴暗恶毒的行为所牵连的受害人罢了。
“我妈刚才讲，医生让你继续去县里治疗，为什么回来住了。”
话才说出口，赵枭雄就后悔了。
真他娘的嘴快！不过脑子啊。
但凡赵建民手中有足够的钱，谁会冒险出院，而不去治疗？
“我自己觉得现在身体还挺好的，当时喝完药肚子里就像是要烧起来了。”
重提旧事，赵建民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声音哽咽，“活着难，没想到死也不好受。”
话音落下，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开口。
赵枭雄是害怕说错话，会再给他的伤口撒把盐。
而赵建民却是强忍泪水，不希望被堂弟发现自己的脆弱。
只是事与愿违，哭声还是从喉咙里发出来，呜咽声在屋内响起。
“......”
赵枭雄抬手揉揉眉心，他是真的不擅长安慰男人，况且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特别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能盼着王秀英能快点洗完衣服。
“别哭了，男人流血不流泪。”
久等母亲还不回，赵枭雄只能干巴巴的安慰，"小时候咱俩最皮，高两个年纪的都不怕，你不是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吗？"
“那...不是...小时候吹牛嘛，长大后一无所成，啥也不是。”
赵建民收了收哭声，回忆起儿时趣事，挤出几丝笑意。
现在想想还是小孩好，快乐，无忧无虑。
见他情绪稳定了一些，赵枭雄赶紧引开话题，“你之前为了你爸留在村里，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思想？”
“早就应该想明白的。”
赵建民不好意思讲，是因为看到赵枭雄跟在深圳大老板身边做事很威风，那才像个真正的男人！
“你带领村民卖黄花草赚了钱，让乡亲们都在念你的好。我就感觉，真痛快！男人就应该这样，出去见见世面！”
“可以啊，你可以先从小工作干起，等有喜欢的方向后，再重新规划。”
没想到赵建民的内心有这种打算，赵枭雄是很支持他出去的。
因为通过自身经历证明，越是家境贫穷，就越要拼了命的挤破头往城市里钻。
“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到时候可以去问问我。年轻人不适合在村里过安稳的日子，时间久了人就麻木了，更别提小时候的梦想。”
他没记错的话，小学毕业时，赵建民在河边对着一帮小伙伴，说长大要赚许多许多的钱，然后回家盖一座全村最大最高的新房子！
世事无常，谁能预料到，十几年后，赵建民却喝了农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可以去找你吗？”
看堂弟的表情非常认真，赵建民知道他不是随便说几句话糊弄自己。
眼睛瞬间就亮了，因为太激动还咳嗽了两声，“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上次你帮我垫付的医药费，我慢慢还。”